說是飲宴,秦風向來自奉陋劣,將來的曹丞相現在也帶著一點幼年時候飛鷹嘍囉的惡習,向來錢到就使,從不使俸祿存過夜。這模樣一來,這夜宴的酒菜就寒素得很了,幾碟乾果,一壺淡酒,倒像是魏野阿誰層次的書吏受用的。
夜色中,固然大部分貴家府邸和民戶屋舍都有微微的燈光透出,卻完整不能改過那一片燦爛得,像是用無數波斯紅寶石和黃玉裝點了身軀的巨蛇身軀。而這兩條巨蛇,還在不斷地翻滾撕咬,將張讓府上的亭台花木,全都遭了殃。
譙縣曹家,老一輩的家主曹騰,官至大長秋,算是做到了內侍的班頭,連張讓這一派閹黨人物都要謙遜幾分。要不是有這一層乾係在,曹騰這個孫兒,又如何能在洛陽丞的位子上安安穩穩地翻開一片新場麵來?
現在他就將張讓揹著,又命幾個命大冇被砸死的內侍扯了些布條,將張讓綁在自家背上,就這麼握著那把玉具劍,朝前院衝。
就在秦風這位也算得儘忠職守的北部尉心中五味雜陳時候,張讓府上,安陵對著已經倒了半麵牆的精舍,倒是隻要一肚子苦處冇處訴去。
現在看來,使秦部尉遇曹都丞,也不曉得是這位將來權臣的幸或不幸?
那就隻好兵行險招,先把握住洛陽城門,隔斷了表裡,再細細在天子麵前下工夫吧!
但是現在,非論是洛陽署丞還是北部尉,都冇有碰一舉杯盞的興趣,而一道從席上立起,就著小樓的窗戶,直望著北麵那一片達官顯宦府邸地點之處。
而曹家子孫都是走的端莊宦途,一心要再成一百年世家,早看不上投奔閹黨這風險大又不悠長的門路,隻一味要朝黨人步隊裡擠。曹家幾次卑辭厚禮和那些號為名流清流的黨人中堅來往,哪怕被一次次地當眾打臉,也甘之如飴,如許對峙多年,才總算讓第三代的曹操在黨人清議中混了個好名譽――
他的額角被倒下的房梁擦了下,血滴下來,讓他那張本來就很凶暴的臉更顯猙獰。也虧是有他擋著,張讓這老寺人纔沒有被砸個正著。
……
而秦風心中,未始冇有袖手看著這場事情生出來的籌算。這個大漢,硬撐著四百年的體製,就像是一座四周漏風的破草棚,當裱糊匠是保持不了的,反倒是推倒了它,重新建一座,更利落,也更合算些!
就冇有人會在這黨爭的緊急關隘考慮這個的!
也冇好到那裡去,“治世之能臣”也就罷了,那“亂世之奸雄”,真當是甚麼好話不成?
這時節上,張府裡已經到處是火,到處都是亂跑的下人妾侍。安陵本來就是個凶暴性子,這時候被激得更見嗜血,見得前麵有人擋路,他便就是一劍劈疇昔!
“救火的事,放一放都不礙的。子阜,你儘管朝前衝,我這就入禁中!等老夫入了宮中,你也不要管我府上這些事,叫幾個冇死的管事照看起來便罷!你卻要趕去你的衙門裡,將洛陽城這些城門都盯起來,就算天亮了,也不成開門!廣陽門、開陽門這些處所,都遣你的親信細心看好!總之老夫就一句話,洛陽城裡不能亂,這一句你須得記好了!”
誰不曉得,高天子劉邦起家,就是以斬白蛇殺白帝子為號令?現在一赤一黃兩條似蛇似蛟的巨蛇在張讓宅中相鬥,都把張讓府邸一併燒著了,就算是昏庸混蛋如劉宏,也不得不正視這個情狀。而黨人一派,也毫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