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綏看了一眼桌上煮出了青婢女氣的虎魄色酒液,一隻手搭在靠窗的桌子上,一隻手夾起一塊煙雨樓的蜜汁肉,漸漸吃罷,才吐出兩個字。
“兒媳跟三弟婦婦是有些齟齬。但三弟的事,兒媳不認。”
薛慶治順著老太太的後背,等她安靜下來,又勸道:“笑話不給外人看。傅氏有錯,可她到底是大姐兒的生母,另有覽哥兒……母親不為旁人想,也得為他們兩個的出息著想。”
“八運福星之母台端歸府,今兒莫不是天降吉祥了?”
傅氏領著丫頭仆婦出去,本來熱絡的氛圍便冷下來了。
薛慶治趕緊上前扶住老太太,眼神厲色地看向傅氏。
一個商賈女,也敢對她如許說話,真是倒反天罡。
孫子孫女的出息,崔老太太也是在乎的。
“我本日不休妻,是為大姐和覽哥,也是給永定侯幾分麵子。但你要明白,你我伉儷已經到頭。”
這便是相伴二十多年的伉儷。
半晌,不著陳跡地點點頭。
崔老太太氣得呼吸短促。
傅氏眼眸沉沉地瞪她一眼。
“大女人返來,可說了甚麼?”
薛家人的脊梁骨快被人戳爛了。
“眼下保全薛家要緊。”
翠喜有些懼她,支支吾吾半晌說不清楚。
傅氏手一垂,帕子落地。
湯藥一碗又一碗往裡送,不見個好。清闌院裡無聲無息,連帶全部薛府都沉寂下來。
傅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淚,冷森森地笑:“老爺不消做出這番姿勢,我不欠你甚麼。本日我父兄已去尤太常府上和京兆尹,照實陳情。我犯的事,自有我父兄為我馳驅!”
垂垂變成了那棄養的庶女,纔是“八運福星”的命數,大夫人曉得後找來羽士作法,生生搶了庶女的氣運,汲引自家女兒……
“這惡婦禍害我三郎,還與那假羽士私通,你忍得了,我當孃的忍不了。你今兒個如果不休了她,我就當冇你這個兒子!”
“嫁的。”
他與傅氏的伉儷情分如何,不緊急。
崔老太太懶得看她抵賴,瞧也不想多瞧一眼,擺擺手。
也不知怎的,談著談著,流言就走了樣。
“還不快跪下!給母親認錯!”
薛慶治臉上這才都雅了些,低低安慰,“母親,您彆跟她普通見地。”
“我也要奉告老爺,我是永定侯府嬌寵長大的女兒,不是你薛家的附庸。”
“母親,是兒媳婦不懂事,口不擇言。”
傅氏挺了挺脊背,目光仍不改傲岸,“老爺,我和那劉世眷,並無情素,我……”
“那甚好,你我兩不相欠。”
“我如果你,乾脆就在孃家住下,哪敢腆著臉再回夫家。”
伉儷二十多年,她體味薛慶治的為人。
“我老了,你房裡的事,我也管不著了,但我有話在先,今後要再敢把手伸到三房去,就彆怪我不客氣。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三年紀小,你做大哥的不關照他,我當孃的,得替他撐腰!”
誰讓她是永定侯的親女兒,端王妃的親孃。
薛慶治在壽安院老太太的屋子裡。
“她還說甚麼?照實說,一個字不準錯。”
傅氏睜著一雙被淚水糊紅的眼,回到清闌院,便問屋裡的丫頭翠喜。
搖光獵奇:“可端王拒了你?如何嫁?”
哪個大戶人家的後宅,都有肮臟事,但是像傅氏如許絞儘腦汁禍害庶女並往本身臉上貼金的,還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