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舊陵沼守屍三老的第十三個門徒,也是最小的門徒。
“六mm說的甚麼傻話?我們是好姐妹,是家人。”
薛綏螓首微垂,點頭。
上麵寫著多少個名字。
四女人仙顏過人,性子溫婉,生母死得早,卻成了薛慶治內心的白月光。因而她從小養在大夫人傅氏膝下,善解人意,如解語之花,是薛府浩繁女人裡,品德才貌最像大姐薛月沉的一個,非常得寵。
“十三,跪下!”
二師父問:“你可想好了?”
憑著這一手絕活,她越討情,那些人就欺得越狠。
那是她的父親。
薛綏淺笑走近,“薛四女人,彆來無恙。”
薛月盈愣了愣,聲音軟綿綿地笑。
薛綏將寫著人名的黃紙抽出來,投入火盆裡,等燃燒殆儘,方纔笑道:
底子殺不完。
薛月盈坐在馬車上,麵前的紫檀木小幾,擺放著果點和熱茶,她穿了一身雪緞的藕荷色襦裙,繁華海棠芙蕖裝點,妝容高雅。
薛綏抿唇:“四女人還是這麼仁慈漂亮,這麼會說人話。”
“弟子已想了十年。”
薛綏瞥一眼謄寫的黃紙。
“去啊。上京那麼多好吃的。麻餅、桂花糖藕,八寶羹、精燒燥子。布匹、胭脂、瓷器、香料,也都精彩。酒家茶寮,文娛雜技,歌樂笛舞,滿目繁華……不去安知是甚麼滋味?”
半晌,靜善終是再度開口:“當年,為師曾在你師祖病榻前賭咒,舊陵沼守屍人間世代代不沾江湖騷動,不涉朝堂爭鬥,隻護這一方安寧……”
孤燈映在木窗上,舊陵沼的夜晚,山風吼怒如鬼哭狼嚎。
“弟子報的是私仇,不該再掌詔使之令。此去山高水遠,弟子死生自大,恩仇與舊陵沼無關!”
不料刀子劃破了平樂小公主的孔雀羽衣。
殺不完。
乃至於薛綏厥後“無緣無端失落”,春姨聽到一些薛府傳出來的閒言碎語,得知她的遭受,心疼得痛哭一場,對外放出狠話,她甘願兒子做光棍漢,也不準他另娶彆人。
薛綏叫她“春姨”,是一個愛笑的婦人,身上很香,手心很暖,會做好吃的糖漬果子塞到她的嘴裡,好似要把人的心都甜得化掉。
薛綏再次拜下,朝三位師父各磕一個響頭,抬起眼,“十年前,他們常說,舞姬之女,必定卑賤,要吃那百般苦,遭那萬般罪,即便被朱紫毒打奴役,也要當作天賜的福分……還說,我七殺過旺,是天生的壞種,合該受儘屈辱。弟子苦熬十年,就為換得本日……逆天改命!請三位師父成全。”
她方纔瞟到女人寫的底子不是大師父罰抄的經文,而是比劃冊上更長的人名,內心一陣發毛。
“弟子願拜入師門,今後跟隨師父擺佈,聆聽教誨,研習十藝,秉承俠義之心,救濟人間磨難。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他們彷彿看到當年,阿誰肥胖得豆芽菜似的小女人,滿臉汙漬,衣衫襤褸,提著一把生鏽的匕首,光著儘是血泡的腳一步步走過來,重重跪倒在地。
二人頭碰到頭,正說著下個月的大婚事件。
靜善沉默,瞎掉的雙眼如有浩渺雲海。
“方嬤嬤在舊陵沼受了驚嚇,回府就一病不起。母親動了大怒,要打你板子,我好說歹說才勸下來,又特地托了顧郎帶來一株百大哥參,你歸去後獻給母親,磕個頭,告個罪,懲罰也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