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地炕和緩,容悅低頭看了會子書,不由昂首,特長揉著後頸,傾身一瞥,見西暖閣裡仍在議事,不由道:“姐姐午膳也冇用,不過吃了兩塊蓮子芙蓉糕,如許下去身子吃不消的。”
暮雲道:“女人說的想必是郭絡羅家的主子,她是幾個新進宮的小主裡最討皇上喜好的。”
容悅儘力回想著十二歲那年父親沉痾,她躲在鴉青色五蝠捧壽紋鮫紗床幔後看到的阿誰幽深沉寂的青年,臉孔卻已極其恍惚了。
常寧聽她岔開話頭,隻笑著接了點心在手裡吃。
孝莊笑道:“恰是,我都忘了,你親身去做罷,他們這幾個孩子都愛吃你做的點心。多做些,給天子和裕親王也送去些。”
蘇茉兒見她歡樂,忙應著出了暖閣,未幾會,就聞聲一個明朗的男聲傳來:“皇祖母!”
蘇茉兒年紀見長,行動也不及年青人連檔,現在由素綰梳頭,她則往嫁妝匣子裡找了兩支點翠西番蓮簪出來,擺在手裡供孝莊看了一眼。
容悅想起姐姐艱苦,喟歎一聲,又問:“皇上常來姐姐宮裡麼?”
見孝莊靜息觀魚,早有宮女捧上放了水草和魚食的托盤,孝莊搖搖手,目光跟著遊魚遊走不定,半晌似是自言自語:“這魚兒啊,最冇記性又貪食,若一次給的食兒太多,就把魚兒給撐死,不喂就又餓死,但是有大學問的。”
又說那邊廂孝莊在慈寧宮稍息半晌,由蘇茉兒、素綰服侍梳洗。
蘇茉兒見她落淚,忙勸道:“六王爺是有孝心的,前兒您送來那盆醉楊妃開了花兒,都雅的緊,老祖宗連誇了好幾日呢。”
孝莊知她指的是觀梅時那喇氏調撥的事,一麵往外走一麵道:“小風波的,無妨事,越是不叫她們作出來,我才擔憂呢,宮裡又不是死人窟,連句話都說不得了?何況她得天子喜好,又是誕育了皇子的功臣,”停了一停,又叮嚀素綰道:“去從匣子裡把那件白玉福字鑲紅包赤金簪和那一對白玉扭絲胡蝶找出來,給她們姐倆送去。”
一句話說的孝莊雙眼潮濕,直拍著孫兒的背笑罵:“你這猴兒,這天下哪一處容不下你,非要往那刀槍無眼的疆場上去。”歎了一聲又道:“這一去大半年,叫老祖母竟日懸心,求菩薩保佑你平安然安。”
常寧笑道:“還是祖母最疼孫兒。”他在腳踏上坐了,偎著老祖母膝下,仿若不經意般道:“鈕妃嫂嫂倒是很故意,這時節蓮子不易得。”
蘇茉兒便提了句:“恰是。那喇氏那邊……”見孝莊起家,忙躬身攙扶。
後者點點頭道:“就這兩支罷,沉甸甸的,誰戀慕著他們似的。”
想起賞梅時阿誰美麗的妃嬪,她又問道:“本日賞梅,有個說話脆生生,乾脆利落,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左頜下一粒痣的女子,不知是誰?”
常寧道:“我曉得老祖宗愛花兒,這些年南邊兵戈,鮮少見到珍品的茶花了,誰知我們攻打南昌府時,在一個鎮甸上見了這花,心想您定然喜好,現在能博您一笑,就甚麼都值了。”
孝莊便歡暢起來,笑道:“如何還叫他候著,蘇茉兒,快去把這猴兒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