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夫人穿戴家常的赭色折枝花草對襟褙子,手中捂著喜鵲登枝鏤花手爐,見明珠撚鬚不語,忍不住道:“這麼說,我們大姑奶奶是冇希冀了?”
容悅回身,正對著他微凝的眸子,目光迥然,卻又似千鈞重,拉著人的心,一點點下沉:“總會有一日,你能安放心心腸同我在一處,不消擔驚受怕。”
納蘭夫人深覺有理,倚著條幾朝丈夫的方向靠了靠,道:“畢竟咱家姑奶奶誕育了皇嗣,五阿哥聰明活潑,很得兩宮喜好。”
納蘭夫人點頭道:“太皇太後滴水不漏,那裡聽得出甚麼來。”伉儷倆又說了會子閒話,見一個小丫環端了朱漆圓茶盤呈上點心,又道:“妾身倒是想起一樁事來。”
納蘭夫人連連感喟,轉而道:“那老爺就甚麼都不做了?何分歧了人上摺子保舉東珠為後,還能得她感念,今後也好互為照顧。”
丈夫夙來謹慎,說出這話,實在也讓納蘭夫人吃了一驚,一擺手喚了大丫環鸚哥過來,叮嚀道:“你去一趟大奶奶屋裡,傳我的話兒,叫留三女人用罷午餐再走。”
常寧嗯了一聲,簡樸先容道:“那背後金主甚是短長,不知如何放出的動靜,竟讓六合會的反賊誤覺得是皇兄微服出巡,故而脫手極快,招招斃命,”見她驚的麵無赤色,又道:“你放心,我的人都得了號令,過了幾招見苗頭不對早早跑了,那幫人見車廂內空無一人,覺得有詐,也未追逐,底下人見人走了才又歸去清理殘骸。”
“選秀?”納蘭夫人略有些吃驚,“老爺安知?”
終歸是停了車,便有聲音自車彆傳來:“爺,到了!”
自家主子唇角浮上一絲苦笑,垂目瞧了眼掌心。
常寧見她故作陌生,神采淒然,低聲歎道:“戰戰兢兢,步步驚心,你是如此,我又能好到那裡去?我並非不為悠長計……你不明白我的難處……”
“甚麼難處?”容悅心中酸澀,腔調也略有些輕顫。
明珠見老婆又打起小算盤,不由苦笑道:“夫人那裡曉得,皇家選婦是家事也是國事,需知佟國綱乃是萬歲爺的遠親孃舅,自古來帝王均重母家,為的也是表裡支撐,互為表裡;加上萬歲爺侍母至孝,他佟家一定不會再出一名皇後。”
他本就身量高,又穿戴蓮青色府綢團花猞猁皮襖,居高臨下看過來,便如大山,厚重結壯。
容悅緊緊握著拳,指甲直嵌動手內心,卻一點不覺痛苦,隻能看到,阿誰長身玉立的青年一點點,消逝在門後。
那女子彷彿輕歎一聲,微側過身,因掩著麵紗,隻瞧見一對極其純潔的鳳眸,黑睛粲然生輝,他慌亂地垂下眼去,卻不由想,從未見過如此標緻的眼睛,怪不得自家主子煞費苦心想要獲得。
選後乾係國體,天然舉國存眷,特彆是身處都城的權貴之家。
因本年連下兩場雪,實在比往年冷些,納蘭府中主院的暖閣裡仍燒著地龍,納蘭明珠正值不惑之年,穿戴四合快意暗紋赭色潞綢袍子,頜下三縷美髯,保養得宜,風采翩翩。
他本是八旗包衣,天然明白選秀的端方,再往深處一想,脊背不由躥起一股寒意,這上三旗家的貴眷可都是天子的女人……
見丈夫看過來,持續道:“那日去慈寧宮存候時,見鈕鈷祿家的六丫頭做了點心送疇昔,實在精美風趣,太皇太後吃著好一番誇獎,還叫端給我們幾個嚐嚐。現在老爺提起選秀……以這丫頭的豐度,多數能當選。暮年我們幾個相與的婦人打趣,曾說容悅是宜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