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餐桌,隻是現在的說法,古時稱為“案”,就是那種時裝片裡常常看到的短腿餐桌,主客都挺著身子,屁股坐著腳後跟,跪在榻上用飯喝酒的那種。
俗話說“桃木不成材”。凡是桃樹,長得都是歪歪扭扭,充其量能做把椅子,鑿個飯桌。哪怕是百大哥桃樹,像這般筆挺矗立的原材,也是人間難尋。不過桃花源最不缺的就是桃樹,矬子裡拔將軍,尋這麼幾根極品桃木,也不是甚麼多難的事兒。
更不得了的是,濃烈的酒香夾裹著桃花香氣,如同初春劈麵而至的暖風,熏得四肢百骸無不舒坦。
“這是清心寧神丸,專門給好色之徒服用。”月餅撇下我快走幾步,握著陶清懷的手,“哈哈”笑著,“同道們辛苦了,累壞了吧。”
“也不曉得前人這麼跪著,還能用飯喝酒,是甚麼心機構造。”我貼著月餅耳邊小聲嘀咕,趁便挪了挪讓腳後跟墊得發麻的屁股。
想想也是,玉皇大帝這麼高的修行,照說早就堪破塵凡俗世,還是見天兒的美酒玉食,高居淩霄寶殿麼?孫悟空哪怕封為“齊天大聖”,充其量也就是個養馬的報酬。
走未幾時,桃林深處現出一處古色古香的大宅,比起其他農舍,範圍氣勢天壤之彆。看來就算是人間瑤池,活了幾千年的人,貧富權力看法還是放不下啊。
“我哪有看?”我吞了藥丸粉飾窘態,“嗯……百年陳釀,勁兒老足了,一粒藥估計頂不住,起碼兩顆才行。還是月公公想得殷勤。”
“月餅,聞著味兒,最起碼有雞有魚。這酒應當是桃花陳釀,我在古城圖書館的《酒經》裡讀到過。上等米酒存壇,放入一枚七八分紅熟的桃子,灑七錢花瓣,取桃樹根部老泥封壇,埋桃樹下三年可成。這類酒光彩淡紅,入口香醇。特彆是桃肉化在酒裡,酒漿黏稠清爽。我試著做過一罈……”
“恩公對酒很有研討呢?”陶清冉含情脈脈的眼神如同一汪春水,“三年桃花釀,對於居住千年的我們,如同三天索然有趣。相公備的是百年陳釀。奴家先行入內,摒擋飯菜,怠慢半晌。哦,對了,恩公做的美酒,滋味如何?”
本來,月餅也是“聰明人裝胡塗”,早就瞭然。隻是有一點,我們設法分歧――
“陪他們持續演。”月餅夾著筷子蠢蠢欲動,“陶莊主,我們開吃?”
我心中一蕩,冇出處的炎熱,難堪地回了句:“略懂……略懂……那壇酒啊,公園拆遷,連桃樹都拔了,酒也冇了。”
月餅說“陪他們演”,而我卻以為隻要一個“他”。
進了屋子,我才曉得,甚麼叫做“饑餓限定了設想力”。
月餅順手摺了根桃枝叼在嘴裡,走冇幾步吐掉,又折了一根。我本想說“有點兒本質,彆丟了當代人的臉”。轉念一想,隨即貫穿,桃林小徑繁多龐大,看上去冇甚麼辨彆,這是在暗中做標記呐。
說來忸捏,桃花木桶浴固然舒暢,五臟廟裡那點兒緊縮餅乾的存貨,早就跟著水蒸氣泡得潔淨。飯菜熱騰騰的香味從屋內飄出,我的肚子很不爭氣“咕嚕嚕”響如奔雷。
“早就想到了,就是不曉得我們想的一樣不。”我低聲回著,對著那隻竹筒燜雞直流口水,“飯菜冇題目吧?”
陶清冉看來是冇聽懂“公園拆遷”啥意義,如有所思地走到陶清懷身邊,略略見禮,私語幾句,閃身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