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鷺也小臉慘白,目睹陸錦惜不大轉動,便伸脫手來,與中間的丫環一道扶她靠在引枕上。
是一場惡夢,長得像是已經度過了平生一世。
還是一身洋紅的百蝶穿花馬麵裙,行走間的步態也算得婀娜,衛仙纖細的指間捏著一把繪著芍藥的是緞麵小扇,從外間走了出去。
“二嫂可算是醒了!”
她尚在空茫之間, 一眼掃疇昔, 除了青雀以外, 還瞥見了白鷺, 瞥見了其他的丫環,也瞥見了淚眼汪汪的薛明琅、薛明璃和薛遲,另有中間沉默立著的薛廷之……
天涯的落日在沉落,醉醺醺的餘暉灑落在院子表裡,也將窗外搖擺的樹影投入了窗內。
在瞥見醒來的陸錦惜這般安靜地倚靠在床頭時,她內心竟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愁悶。
那樣的眼神,不知今夕何夕,透著一點模糊的茫然,但很快就化作了一種說不出的沉凝。
在薛況生前,尚且軟弱好欺,在其殞後,又那裡撐得起偌大一個將軍府?她的無能,讓滿都城都看了笑話!
然後又眨了眨眼,看向了她們。
以是那一年,她不顧家中的反對,毫不躊躇地挑選了薛況那並不成器的弟弟薛凜。
“孃親……”
夢裡有刀劍, 有山巒,有她, 有阿誰奧秘的男人,乃至有穿戴銀鎧的方少行,另有……
他們都極其擔憂又極其欣喜地看著她,可這一刻,陸錦惜隻要一種說不出的怠倦,竟抬不起手去安撫他們半分,更不想說一句話。
夢醒時,陸錦惜展開了眼。
少女懷春時的念想,因而半途夭亡。
“孃親,你醒了。”
她又問:“那群山匪抓到了嗎?”
她夙來是把陸錦惜當仇敵看的。
在她復甦的那一刻,動靜便已經傳了出去。
是將軍府, 是她的屋子。
此時恰是傍晚。
端著一碗藥從中間走過來的青雀, 一下瞥見了展開眼的她,那一雙眼底頓時暈染開一點帶著淚意的欣喜:“夫人,夫人醒了!”
陸錦惜的麵前,頓時滿是腦袋。
隻因她當年最戀慕的豪傑便是薛況,與京中無數的閨門淑女普通,曾想過要嫁給他。
屋子裡有淡淡的、已經變得幽微的檀香氣味, 身下是熟諳的綿軟床榻, 頭頂上則是熟諳而精美的纏枝蓮帳頂……
盼望了多年的事情,俄然就有了料想以外的欣喜生長,乃至跟著剿匪一事的更多細節傳出,顫動了全部都城,激發了無數的風言風語……
“大部分都已伏法,不過聽人說還是逃脫了幾個。”這一次答覆的是青雀,她是親曆者,不免有些淒惶,“奴婢當時被他們關在了後山,當初護送賀統領他們都已經冇了。四天前,多虧了方大人用兵如神,自火線奇襲,才一舉將這些賊人擒獲,救下了您。”
她巴不得她再醮,分開薛氏。
如許脆弱的一個女人……
陸錦惜低低唸了一聲,又是好久冇有說話。
渾身是血的顧覺非。
而她,又怎能答應本身曾傾慕之人的一家,受儘旁人的非議?
模糊的熱氣從那裝滿了苦澀味兒的碗中騰起,垂垂飄散滿屋。
可誰想,天子聖旨一道,為他指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