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了，內心也就空空的了。

隨之而來的倒是一聲飽嗝。

“隱士，世上有神仙嗎？”她又問。

他一手捏著一根細細的破竹竿，另一手卻抓著一隻雞腿，腮幫子不斷地鼓勵著，正啃得歡暢。

這裡竟是一處六合靈氣會聚之地，用凡人的話來講，乃是風水龍穴。

有瑣細的畫麵，從她腦海當中閃疇昔。

淡是淡了一點……

遠處起伏的山巒，有著溫和的曲線，清風拂過，吹來牧童的笛聲。

見愁訥訥地開口。

“……”

這時候，他一雙眼睛骨碌碌轉著，彷彿在看四周有甚麼環境，手上行動卻毫不含混，不曉得從那裡摸出一隻雞腿來就朝嘴裡塞。

過了好久，他才猛地捶胸頓足起來：“叫你手賤，叫你手賤，積德積善這類事也是你能做的嗎？叫你手賤，再不敢手賤了吧？！”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明天有雞腿，明天吃甚麼？”

……

她明顯已經死了，被封進了棺材，卻還能死而複活，身上再無半點傷痕……

他走上前去，扒開前麵一叢高高的蒿草，在一片翠色當中，瞥見了那一抹暗紅。

臟兮兮的鬍子，賊兮兮的一雙眼，渾身高低都寫著兩個字：鄙陋。

閃動的畫麵，最後定格在了謝不臣持劍的手上。

那歌聲垂垂近了，哼歌兒的是一名枯瘦的老頭兒，瞧著臉上臟兮兮地，腳上靸著一雙破草鞋，破衣爛衫，腰上掛了個酒葫蘆。

莫大的悲苦與仇恨，一刹時侵襲了見愁的明智。

……

諷刺，帶著一種難言的苦楚。

嘴裡咕噥著，收回含混不清的聲音，老頭兒行動可冇停下，冇一會兒，那隻肥美的雞腿就已經被打整得乾清乾淨，隻剩下半分油水也舔不出來的雞骨頭。

搖了點頭，老頭兒繞著棺材踱步，嘴裡不竭地咕噥著甚麼。

“……我，我沒爹沒孃……”

反倒是在她認識消逝之前，曾聞聲的一句話，不竭在腦海中迴盪……

雨過。

她撐住了他的肩膀，扶著他一起在暗巷當中逃竄，跑著跑著最後冇有了路，謝不臣抱著她滾到巷中的柴草堆裡，用紮人的乾草將兩小我遮擋起來……

伴隨而來的，另有一陣陣調子怪怪的歌聲。

見愁撐著樹心剖成的棺材邊沿，硬硬的小刺紮著她的手心，她卻半點也不在乎，緩緩從棺材裡站了起來。

見愁的聲音，也帶著一縷輕愁，被風一吹，也就散了。

掐指一算，老頭利誘地搖了點頭。

——吾妻謝氏見愁之墓。

是個丫頭。

“嘖嘖。”

謝不臣未曾殺她。

天空晴藍，見愁的目光遊弋在那一片廣漠當中，隻道：“我不想求仙問道，也不要長生不死，我隻想問一句——為甚麼。”

“我冇事。”

那是她在內心描過千遍萬遍的表麵，是她許之以至心，要將畢生拜托的夫君！

他含糊不清道：“如何，莫非你也想求仙問道，想要長生不死？”

老頭兒半點也不臉紅，徑直把骨頭朝身厥後路上一拋，撩起襤褸泥濘的衣襬來，用力兒擦了擦手。

“隱士，世上有神仙嗎？”

不。

擦完手，他正要持續趕路，冇猜想頭一低，鼻頭抽動，用力兒地嗅了嗅，竟皺起眉頭來。

墳頭堅固的泥土被一掃而空，連帶著墳內那棺材的蓋子也被不著名的暴風捲起，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