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皇城高塔之上的皎白身影煢煢孤單,立足凝睇,說不出的苦楚無依,繚繞麵前,隻要想起便肉痛如割。
那店伴肝火升騰,揮臂一呼,裡間回聲躥出四五個火工廚子模樣的人,一個個虎背熊腰,滿麵凶頑。
一名身披玄色大氅,上戴鬥笠的人快步跨入店門,立時便有跑堂的店伴迎上來,笑道:“喲,這位客長,幾位啊?”
那人輕哼了一聲,便點點頭,由那店伴引著來到緊靠視窗的一張破桌前。
鬥笠之下,那雙狐眸精光一閃,便已瞧穿了他的心機,當下也不說破,就問:“那有甚麼吃食?”
夏國厥後幾次嘗試反擊,也是敗多勝少,隻得今後放棄光複關外故鄉的動機,一意守禦,朝堂表裡卻仍以中原正統自居,將崇國斥為蠻夷化外之地,不與其來往。
隻但願那一日不要太久。
這十餘年來用的都是宮裡吃食,厥後位子爬得高了,肚腸也慣得刁了,又習養身之法,甚少吃五味過巨的食品,特彆忌辣。此時見這一碗油油的辣湯麪,腹中的饑感倒似被壓住了。
崇國雖稍占上風,卻也喪失慘痛,元氣大傷,有力再戰,隻得與夏國訂立盟約,兩邊止息兵戈,以邊關一線為界,各守國土,開放榷場互市。
先前那滿麵刀疤的衛士斜眼瞥了瞥,也有些不耐煩地一揮手,表示他快些走開,不必伸謝。
正要上前脫手,卻聽背後有人大聲叫“慢”。
北境邊關的沙海中,聳峙著一座鎮子。
那店伴道:“客長想是不常來此的,這北出關外最馳名的便屬臊子麵,本店的臊子湯底是祕製配方,更是遠近一絕,壓餓驅寒,依小的說,客長也彆點甚麼饅頭,隻要一大碗麪,管保對勁。”
他唇間挑了挑,暴露一抹不易發覺的笑,飛身躍起,殺入戰團,長劍擺佈穿刺,立時便告結束兩名刺客,但卻冇持續進擊,上前一步,竟在那桌邊坐下了。
徐少卿心下微驚,隻瞧了那人一眼,便趕快彆開首去,提起筷子假裝吃麪般在碗裡撥弄著。
夏國真宗天子傾舉國之力,再次親征,百萬雄師在邊疆決鬥數日,隻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成果倒是兩敗俱傷。
堪堪過了半炷香工夫,中間三人的碗裡早已是清湯寡水,卻仍舊不肯擱筷子,仍在那邊攪弄著沉在碗底的最後一點碎渣。
他疾言厲色的說完,那叫花子卻似充耳不聞,仍舊捧著碗趴在地上乞食。
這關外埠盤荒蠻瘠薄,火食希少,悠長以來便是官員貶謫和囚徒放逐的首選之處。
極目所至,儘是灰黃之色,竟不見一絲新綠。
鎮子靠西,有一處土坯堆建的二層小樓最是熱烈。
數年以後,河東望族高氏占有中都永安,建號大夏,連續剿除其他權勢,天下甫定,再欲北出關外時,卻發明那邊廣袤的地盤上已然建立起一個極新的帝國――狄氏大崇。
但盟約不過是一紙誓書,這番敦睦的氣象早已醞釀著不安和躁動,說不得何時便會被突破……
那乞丐顫顫巍巍,像是吃驚不小,愣了半晌,便雙手扒著地,漸漸挪到堂間中心那席,連連叩首,嘴裡咿咿呀呀的,聽不清在說些個甚麼。
當時夏國並未將這個由粗鄙軍漢、囚徒和盜賊建立的國度當作一回事,在招降未果以後,便乘著安定天下的餘威,集結二十萬雄師由高祖天子禦駕親征,揮師北上,意欲直搗隆疆,一統關外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