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瞧著她那副侷促不安的模樣,將冷寂的聲音放緩了些:“公主這話便談笑了,臣於公是司禮監內臣,於私是天家奴婢,公主就算冇在宮裡,也是主子,天然要經心折侍著,這是端方,可省不得。”
翠兒倒是個有眼色的,見狀放手恭敬地退到一旁,由他奉侍自家主子上了乘輿,本身則跟在中間服侍著。
那邊本就是她的家,若說從冇念過,定然是假的,偶爾寥寂時或許還會有點小小的怨忿,但隻是一瞬的事,過後便忘了,更冇推測另有歸去的一天。
沿途顛簸,高曖靠在軟榻上坐不穩,雙手死死地抓著雕花木欄,倒比走路還難受。
“公主,公主。”
四下裡還是昏冷靜的,燭火重重,映在高曖全無赤色的臉上,恍然間竟有種泥塑的不實感。
春季來得比往時都早,微風送意,僻處山間的黃牆灰瓦早已掩不住滿院的香花鬱樹。或嫣紅,或蒼翠,或魅紫……枝枝瓣瓣伸展著,都朝向那醉人的春意。
她不必脫手,就由那些宮女脫去身上的表裡衣衫,用軟巾蘸著溫水擦拭了,再把絹絲的褻衣、中衣,水綠配著海棠色的襖裙一件件穿戴好,然後坐下對鏡打扮。
“甚麼……”
她不由得想,此情此景便如現在的本身,前路茫茫,看不清方向,隻是這麼不知出處,也身不由己地向前走著,究竟回宮以後的日子會變成甚麼樣,倒是茫然未知。
翠兒卻像蒙了大赦,嘴咧開就合不攏,聖上隆恩浩大,讓主子回了宮,她天然也跟著叨光,這份兒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鑾駕早已蓄勢待發,她回望了一眼那廊簷匾額上的“弘慈庵”三個字,幽幽歎了口氣,算是與這段捐軀禮佛的日子完整死彆。
高曖被她攙著出了正殿,來到廟門外,見庵主帶著眾女尼跪在石階下,幾名身著團花圓領袍服,手持拂塵的寺人立在人前,中間則是兩排奉侍宮女和褐色勁裝,腰挎雁翎寶刀的精乾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