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曖蜷在芳香金飾的繡榻上,卻感受身子冰冷,一陣陣地顫栗,聽著窗外樹枝“沙沙”作響,讓她不由得便想起兒時單獨一人在禪房睡覺,叫那山風尖哮的聲音嚇得蒙被大哭,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好輕易捱到天亮時分,實在躺不住,便下了床。
翠兒也夙起了,出去半晌就領著幾個宮女端了湯水和早膳出去,她食不甘味,草草吃了兩口就擱了筷子。
按說這裡該是皇後孃孃的寢宮,皇兄召見如何卻在這兒?
話說到這裡底下便冇了聲氣,似是那兩人都走遠了。
“不想去又能如何,我拗得過皇兄麼?”
她第二拜還未俯下身去,就聽劈麵那清澈中帶著幾分倨傲的聲音道:“雲和呀,本日但是你第一次麵君,怎地如此隨便,穿了這等常服便來?”
男的頭結網巾,束玉梁冠,穿廣大的赭黃色綾絹道袍,一副閒散的打扮,女的卻梳著盤桓高髻,金釵、抹額、耳墜、簪花腔樣很多,身上則是黃綠織金的雲肩通袖宮裝襖裙,華貴中透著些許庸繁。
皇後聽她稱陛下為“皇兄”,卻叫本身娘娘,像是成心分著親疏,不由柳眉一豎:“那陛下還不快將喪事說與她聽?”
“無妨,皇妹快起家吧。”高旭說著,便退回到羅漢床上坐下。
高旭點頭道:“是啊,朕原覺得她在庵堂呆得久了,不免粗養些,冇曾想還是這般姿顏月貌,倒真是可貴。”
高曖被這聲兒一招,眼圈頓時紅了,昂首望著她,強顏笑了笑:“你放心好了,走之前我尋個空兒跟皇上說說,看能不能讓你去個好脾氣的主子宮裡奉侍。如果不肯,便出宮尋個好人家嫁了,也強過在這裡蹉跎光陰。”
她曉得躲不過,便讓翠兒奉侍著換衣打扮。
高曖瞧得出皇後的冷眼,因而依足端方又拜了三拜,這才起家,鄙人首的椅子上坐了。
未幾時,馮正出去稟報,說傳旨的內侍到了,在外頭候著。
就聽另一個宮女聲音道:“可主子眼下纔剛到,又不知她的脾氣,萬一是個不好相與的,瞧我們這般憊懶,不是討打麼?”
她心頭一動,眼淚終究滑落下來,臉上卻作歡顏,點頭道:“可貴這世上另有你念著我,好吧,擺佈也不是頓時便走,另有些光陰擔擱,你再想清楚些,若到時不想去了,再與你安排也不遲。”
“嗬,說斷念眼還真是汲引你了,冇傳聞麼?我們這主子從小是吃齋唸佛長大的,哪來得甚麼脾氣?此次回宮來,不過是陛下正為了崇國求親的事擺佈難堪,隻好拿她去頂缸,那頭逼得緊,兩個月怕是都等不及。我們呐,麵兒上過得去也就是了,今後還不是要發還內官監分撥差事,現在獻殷勤又有甚麼用,莫非還想跟她一道去那西北蠻夷之地麼?”
明顯應當在庵堂裡鬱鬱平生的人,如何就平白無端的被接回宮,又規複了公主封號呢?現在如許也在道理當中,世上的事本來就不如設想中的那般好。
約莫這便是她命。
女兒家生來是薄命,生在皇家更是特彆的苦,自古以來不過是個帝王皋牢買賣,維繫江山社稷的籌馬,既然許嫁外邦,便由不得她推三阻四,就像當初捐軀禮佛那樣。
她聽她說得情真意切,鼻子酸酸的,眼中瑩著星光,強自忍著纔沒垂下淚來,咬唇道:“傻丫頭,你也說那崇國事番邦蠻夷之地,跟著我去又有甚麼好?說不定這一輩子就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