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將寶璽用了禦泥,移到聖旨後端,垂眼看了看那仍署著“顯德”年號的字樣,唇角抽了抽,隨即重重蓋了下去,斯須抬起,便見上麵清楚的顯出“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
大禮既成,徐少卿暗自鬆了口氣,趕快命身邊的司禮監隨堂取了繼位聖旨,本身親身捧到禦案前。
驀地坐起家來,向她湊疇昔,那兩條腿曲起來,成心偶然地攔在邊上,彷彿是要堵住來路,不讓她逃下床。
殿前台階兩側,教坊司轄下數百名樂工早已擺下了中和韶樂。
他也想一走了之,今後分開這是非之地,攜她浪跡天涯,或寄情山川,那將是多麼的人生快事。
“請陛下入侍太後,臣馬上隨禮部前去五鳳樓金鳳頒詔。”
思慮再三,他輕撫著她鬢邊的青絲秀髮,附在耳邊低聲道:“公主情願等臣些光陰麼?”
五鳳樓正門大開,四名身著杏黃色飛魚服的錦衣校尉從內裡快步而出,將肩上所抬的鎏金雲輿謹慎翼翼地安排在場心。
這熱切的眼神讓他不由心虛,卻又不謙讓她絕望,便挑唇笑了笑:“這些日子宮裡狼籍,定然是不成的,待大事都定下來,臣天然能尋到機遇,公主儘管放心便好了。”
隻是這般坦白著,本身又當如何自處?
“開端。”高昶不待他說完,便冷冷地回了一句。
而當此時,皇宮正中的奉天殿表裡早有司禮監、禮部和鴻臚寺設好了代表天子儀仗的金鐙、斧鉞、傘蓋、令旗、車馬,以及獅豹虎象等伴駕馭獸。
高曖也伸臂環繞,不肯放鬆。
這幅“比翼雙棲連理枝”已快繡完了,圖色新鮮,栩栩如生,瞧著就叫人喜好。
辰時末,祭拜已畢,他在鹵簿儀仗的保護下來到奉天殿,於殿內禦極升座,而文武百官也配著弁冠朝服,手持護板,依尊卑班位立於殿前的丹墀玉階兩旁,等候參拜新君。
她是個沉悶性兒,又是個任人玩弄的命數,無所倚仗,也冇有退路,所做的統統隻能是至心實意。
隻是其中啟事不能對她明說,更不知該從何提及。
是糾結?是狐疑?是驚駭?是怨懟?是忐忑?是矜持?
她現在已有些偏執,自顧自地羞怯著,全冇聽出那話中飽含的交誼,可要說內心多麼氣他,卻又彷彿冇有,隻是略略有些小小的幽怨。
徐少卿剛要去接,高昶卻俄然將手一拍,按在那聖旨上。
憑的還不是對本身的一腔愛意,是以便奮不顧身。
原不過是半真半假的胡鬨,冇曾想卻變成這般模樣。
京師東城,水月坊。
……
天氣未明,五鳳樓前的廣場上便已站下了兩排全盔全甲的軍人。
現在他的身份已不再是鎮守西北的藩王,而是大夏的天子。
連她本身也不曉得究竟是如何了。
徐少卿挑挑眉,斂著聲氣應了聲“是”,便回身大步而出,朗聲叫道:“陛下升座,眾臣參拜!”
這話雖冇甚麼定論,但卻說得言辭誠心。
他的心驀地被揪緊,頃刻間彷彿又回到了那修羅天國般的山穀中,置身於那千鈞一髮的存亡關頭。
除了一個毫無用處的名位外,她一無統統,值得這小我為本身傾儘性命的除了愛意以外,還能有甚麼私念呢?
那目光中的顧恤與樸拙也清楚被她看在眼裡。
那振促的心跳讓這對男女相互都在顫栗,不由摟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