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濤這一席話說得是擲地有聲,特彆是“天下自當屬有能者居之”這句,更是說出了現在天下諸國公侯想說卻又不敢說的心聲。
“先生,你為何要放阿誰義渠人歸去呢?”想不到連一貫有些木訥的朱泙漫也忍不住開口問了這個題目。
“這…”宋濤無話可說,搔了搔頭,眼角的餘光瞥了範性一眼,在他的脖頸上流連了半晌,更加必定了心中的結論。
鏗鏘有力的詞句從休屠的嘴裡說出來,再共同上他那奇特的調子,多少顯得有些奇特。隻是現在他身為階下之囚,卻能說出這麼一番大義淩然的話,如何不叫世人對他高看一眼?即便是那對人非常抉剔的範性,聽了休屠之言,眼底也是不由掠過一絲異色。
“泙漫,來給他鬆綁。”宋濤招來朱泙漫給休屠鬆了綁。
“歸去?”那休屠先是一愣,斯須便大聲道,“你說要放我歸去?此言當真,難不成你就不怕他日我率兵來報仇麼?”
“這…”休屠一時語塞。
“君上可欲規複我穆公霸業!”
“慌甚麼!”宋濤喝止了他的行動,休屠轉過身,瞪眼著宋濤,朗聲道,“如何,你是要懺悔了麼?”
“至於你說的中原諸國,無人將那周天子放在眼底…”見他沉默不答,宋濤也不與他計算,隻是緩緩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寂然道,“方今大爭之世,能者輩出。周王室熹微,號令不出京畿之門,如何還能做這天下共主。所謂能者,從其任;不能者,退其職,理所該當!這斑斕江山、萬千百姓的天下自當屬有能者居之,如何能拘泥於舊製。”說道這裡宋濤微微頓了頓,嘴角再次出現一絲笑意,“何況,周天子的天下不也是奪自那商紂王麼?再往上溯,商湯伐桀、夏啟止禪讓亦是如此,更不消說堯幽囚,舜野死,王朝更替、榮辱興衰冥冥當中皆有定命,何來亙古穩定的事理。”
“做人留一線,今後好相見。並且我們和他總還會碰到的。”宋濤望著遠處淡淡說道,“隻要我還在秦國。”
半個時候以後,宋濤眺望著一騎絕塵而去的休屠,笑著說道:“剛纔來的時候氣勢洶洶,想不到現在走也走得這麼蕭灑…”
櫟陽,地處石川河與清河彙夾之地,北依荊山,南眺渭水。從櫟陽往西便是周人的舊都岐周、豐京和鎬京,往東可沿渭河出函穀關中轉廣漠的中原,往北可度過黃河沿汾水達到魏國趙國,也可直接達到黃河以西遠至河套的泛博地區。因此被稱為是“北卻蠻夷,東通三晉”。
宋濤話音未落,便看到休屠臉上變了色彩,這秦穆公絕對是西方諸蠻夷部落的惡夢,想當年一盤散沙的西戎北狄諸國被他帶領的秦軍打得幾無還手之力,一度使秦國的國土西達狄道、北至朐衍戎,並且穆公用大臣由餘之計,攻伐義渠國,乃至還擒獲了當時的義渠國國君,能夠說阿誰時候是義渠人最悲苦的年代,也恰是因為這些屈辱,義渠人纔會臥薪嚐膽,在數十年後秦襄公時起兵攻秦,固然打敗秦軍,但是國君被虜獲的熱誠,任一個義渠人也是如何也不能健忘,休屠也不例外。
“化外之民、蠻夷之邦,也想覬覦我中原之地。”宋濤微眯起眼,語氣中儘是不屑,“如果爾等故意歸附,或可有一線朝氣,儲存義渠血脈,如若不然,隻怕是滅國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