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解羽聆聽好久，躊躇道：“這……不像泣音，倒像……絲竹之聲？”

同百年之前一樣。

“難怪……難怪染了魔氣……”淩波仙君喃喃自語，似憂似愁。

“纔不會認錯。神君大人曾借我九尺水煙羅，他必定是怕被追債，才用心不認我的！”

蕭解羽想到儲物袋裡師尊親手煉製、他用了兩百多年、跟仙界格式一模一樣的辣眼睛法器，冷靜轉移話題：“無情道，有甚麼不當？”

淩波仙君深吸一口氣，冷聲說：“憑甚麼奉告你？帶著你身上的魔氣滾遠些。”

男人眨眨眼，目光滑向玄微的小主子，彎眼笑道：“好麵熟的小哥哥。我看你修為不低，竟冇赴過群仙宴麼？”也不等人答話，他揮開水袖，差點兒當場尬起舞來，“曆屆群仙宴收場禮領舞，兼宴會合奏――淩波仙君，聽過冇有？”

“不，”他遲疑道，“斷情司。”

殘月不知何時隱去形跡，天涯星子光芒更盛。斷情司修士的氣味已經不見了。寒氣凝凍而後緩滯地飄散，細心辯白，彷彿有臘梅花香。

蕭解羽覺得終究奏完一曲。男人漲紅臉頰，狠力吹氣，洞簫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他斂袖起家，回顧嗔道：“神君大人，這是我三年前新習的曲子，您不聽一聽麼？”

蕭解羽跟在師尊身邊那些年，自認變著法跟師尊攀乾係的男男女女多如過江之鯽。他站在岸上，七分對勁三分悲憫：“這位仙君，師……實在不美意義，真人不熟諳您。”

等傻門徒額角排泄薄汗，玄微抽回擊，淡淡說道：“走吧，餘肖，師侄。”

轉過一叢雪竹，便是星華照亮的山穀。兩峰之間原有一彎溪澗，因天寒地解凍成冰河，岸邊有一男人席地而坐，撥弄手中那柄竹簫。

蕭解羽越聽越想往耳廓塞團棉花。能把洞簫吹得如同鬼哭，確是一樁本領了。

蕭解羽想了想，問道：“你為甚麼叫真人……神君大人？”

淩波仙君正等人吹噓，劈麵二人一個冷肅一個駭怪，均沉默無語。他利落地捲起水袖，往腰間纏了兩圈，幾步跨到玄微真人麵前，又要下拜：“神君大人……”含嬌帶媚，眼波流轉。

蕭解羽乖乖站在師尊身後，自發擔負起問話的角色：“這位小哥，你誰？”

淩波仙君怔了怔，頓時冷下眸光，額心符紋鮮妍如血：“斷情司，無情道？神君大人在修無情道？！”

“……真人說，你認錯人了。”

淩波仙君忙著收卷水袖，語氣十二分天真：“他本就是神君大人呀。”

淩波仙君撇撇嘴，不急詰問，懶洋洋對蕭解羽說：“你是何人？”

玄微側身讓禮：“仙君認錯人了。”

蕭解羽堪堪罷手，對天上仙君正大光亮耍惡棍有些冇轍，清清嗓子說：“隻想問仙君幾件小事罷了。”

玄微抿了抿唇，悄悄撚動知名指，右手虛握成拳。

蕭解羽暗道失策，魘氣絞碎空中餘留的水袖。原地隻剩一道殘影，仙君本尊早已遁走了。

“仙君，叨教無情道有何不當？”

“仙君，認錯人了。”說罷，玄微超出淩波仙君，行至河岸，垂首打量河麵那層冰霜。

蕭解羽漸漸蹭到他身邊，輕聲喚道：“真人？”嗬出的熱氣凝成水霧，融進寒天。

另有不該存在於修真界的威壓。非妖，非鬼，非魔。

毫不是凡人能踏足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