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策馬衝上雪坡,馬蹄碾過親衛屍身時,積雪下俄然竄出數條黑影。
趙毅猛地昂首,眼中閃過錯愕,欲言又止。
護住王妃!沈青暴喝聲未落,已有人中箭墜馬。
不打緊。我抽出帕子掩口。帕子上的海棠繡紋被血漬洇成暗色,這抹紅刺得我眼眶發酸,卻笑得更歡:本宮這條命,閻王爺也得有膽量收纔是。
風雪裹挾著寒婢女撲進窗欞。我望著他伏案疾書的身影,忽覺這三年工夫竟真將烈火鍛成了精鋼。
如何?我指尖叩擊案麵的行動突然加快,墨汁在宣紙上暈開猙獰的斑點。
他眼底跳動著野火般的光,讓我想開初識當時,他在老是衝在前麵探路。
少年喉結轉動,虎牙在笑意中若隱若現:卑職有信心,也請王妃對卑職有信心。
放箭!我厲聲命令,錦衣衛敏捷結成防備陣型。
謹慎地釘!沈青的提示聲未落,已有兩匹馬慘嘶著栽倒。
好!朱高煦提筆疾書,墨跡如遊龍般在奏本上翻飛,明日早朝,且看這些老匹夫如何應對!
這些暗潮正將大明王朝推向未知的深淵,而漢王府的燭火,現在正照亮一條波折密佈的求生之路。
傳令,嗓音冷得像淬過冰的刀鋒,天津衛船埠,一隻蒼蠅都不準放走。
北鎮撫司的值房永久覆蓋在陰冷的晨霧裡,銅火盆中炭火劈啪作響,嗆人的煙味混著案牘的墨香,熏得我喉頭髮癢。
王妃,天津衛密報。暗衛沈青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裹著濃厚的血腥氣。我抬眼望去,他左臂纏著滲血的紗布,卻仍單膝跪地呈上密匣。
燭芯劈啪爆響,輝映他眼底迸出的肝火。待張軏徹查清楚戶部積年鹽稅,讓都察院彈劾鹽引貪墨之事,便是他們的催命符。
匣中擺著三枚染血的銅牌,恰是錦衣衛暗衛的腰牌。沈青的聲音壓得極低:趙統領已率暗衛節製船埠,但王珣的親衛隊......
那張被北疆風霜磨礪得棱角清楚的臉,現在竟透出少年人特有的固執:卑職本日籌算回暗衛營......若卑職能活著出來......
備馬!我扯下牆上的玄鐵弓,弓弦在掌心勒出紅痕。沈青欲言又止,我卻已排闥而出。
馬蹄踏碎積雪的聲響驚起棲在簷角的寒鴉,黑羽混著雪片紛繁揚揚落下,恍若北疆疆場上漫天箭雨。
燭芯爆響,火星濺在密信上燒出焦痕。我猛地起家,袖袍拂昭雪上茶盞。滾熱的茶水潑在密信開端的"爪哇暗害"四字上,筆跡暈開如毒蛛織就的網。
朱棣遲遲未歸的北伐雄師,雲南蠢蠢欲動的土司,爪哇與安南暗通款曲的暗害,另有那如附骨之疽的貪腐......
那人身著親衛服飾,卻在落地的刹時扯下假裝,竟是雲南土司的打扮!
追!我甩出袖中的匕首,銀刃穿透獨眼副將的咽喉。鮮血噴濺在雪地上,綻放明麗的紅花。
銅鈴般的笑聲驚飛了簷角積雪,趙毅回身時袍角捲起滿地霜雪。我望著他消逝在晨霧中的背影,喉間咳意又起,卻生生嚥了歸去。
趙毅俄然單膝跪地,摘上麵具的行動,像是卸下統統假裝的放心。
我抽出腰間雁翎刀格擋飛箭,刀刃撞上箭鏃的火星在夜色中格外敞亮。火線密林傳來麋集的腳步聲,王珣的親衛隊公然在此設伏。
我緩緩踱到他身前,指尖撫過他右頰那道舊疤,錦衣衛暗衛離開需九死平生,趙毅,你可當真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