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嬪宣泄了一肚子氣，眼皮哭得發紅，三步並兩步上前，厲聲詰責道：“廠公既然曉得此中短長，為何不讓本宮上乾清宮去服侍皇上，眼下皇上病恙，你們竟然敢囚禁本宮，真是活膩了狗命！”

鄭則盈信步出去，焦心道：“你來了。”

世人沉默不言，低著腦袋不敢昂首，孫啟壽不耐煩甩手道：“聽明白就從速動手去辦！一個個掛著腦袋等著挨砍呐！”

話一出，世人都行動起來。

鄭則盈一怔，抬眼詰責他，“你甚麼意義？”

她聽了抬頭大笑，笑得眼淚都下來，長長感喟著，“陸淵啊陸淵，你當真是為了阿誰女人無所不消其極麼！要燕王即位？哈哈哈哈——你將繡好的嫁衣拱手讓人，你道燕王一旦坐上了阿誰位子，你另有命活麼？”

柔儀殿裡驚魂不決，鄭則盈一遍一遍朝外頭焦心望著，“陸掌印來了冇？”

和嬪還將來得及說話，隻聽得哢嚓一聲，美人的眼睛完整閉上了，可臉上的驚容還未褪去，彷彿連辯白的機遇都冇有。

“再給本宮去請！他如果不來，本宮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

和嬪頓時臉上冇了赤色，雙目瞪圓了惶恐點頭，抬手奮力拍打著他的手。

閉上雙眼，淚水劃過臉頰，隻覺肉痛如刀絞。

陸淵一哂，嗤笑道：“這就不勞娘娘操心了，娘娘還是清算清算金飾，籌辦上路吧，帝陵裡陰潮，比不得柔儀殿裡豪華，樣樣都要辦理，臣得娘娘提攜一場，您放心，等出了宮臣會替您辦理好統統。”

和嬪站在龍鳳落地罩旁的燈台下，手裡還拿著瓷瓶, 高高的舉著，滿臉淚水枯容, 瞥見門檻子上的陸淵, 愣怔怔放動手裡的瓷瓶, 砰地一聲碎落在地。

邁進門檻裡，摘下披風氈帽，口吐白霧道：“娘娘找臣是有要事麼？”

眼下宮中最大的事件就是大行天子的喪禮，屍身要在奉先殿停靈二十七日，禮部擬的殉葬人數是四十六人，恰好湊個雙數。遵循規定，後宮當中除了皇後和功臣之女不在其列，其他的都要充作朝天女，就連鄭貴妃也不能倖免。

鄭則盈望著躬身在她麵前的人，疇前他會替她描唇，畫眉，陪著她在柔儀殿裡逗鳥下棋。她記得有回夜裡撐不下去的時候，是他陪在她榻前，曾經對她那樣昂首帖耳的一小我，現在也會對她惡語相向。

青榕踉踉蹌蹌跑至內殿，惶恐跪在地上哭喊道：“娘娘，皇上……駕崩了！”

和嬪聞言一震，“你這是甚麼意義？”

“娘娘，景福宮傳來，和嬪娘娘昇天了。”外頭小寺人出去通報。

小寺人焦心道：“娘娘，已經去請了，眼下奉先殿那頭忙得焦頭爛額的，掌印也許是脫不開手。”

陸淵聽了抬頭髮笑，可隨即之下代替倒是肅殺之氣，三兩步上前，猛地掐住她的脖頸，陰霾氣憤道：“曉得娘娘錯在那兒了麼？”

太後一動不動，還是怔怔望著窗外，彷彿在想些甚麼，很久終究嗤笑道：“該來的總要來，不怪旁人，是老天要滅我大郢，是老天滅我大郢！！”

“臣隻是提示娘娘一句，大行天子的屍身現在還在奉先殿躺著呢，如果派個彆的太醫再驗驗，也許還能再驗出甚麼來，到時候，娘娘彆說殉葬了，怕是連個屍身都保不住。”

滿室狼籍，和嬪猙獰的慘容有些瘮人，倒下去玻璃渣子劃破了臉，滿臉血肉恍惚辨不清，孫啟壽吸了口氣，擺手叮嚀著，“督主的話大夥都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