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雙膝跪在冰冷浸水的竹筏,端端方正的朝老漁船磕了三個頭。
他們倆從未聽過“滴淚化石”的怪病。
或許,孩子他娘說得對。
蘇塵腦筋裡一片渾渾噩噩,隻剩下浮泛,強忍著眼眶泛出的酸意。
但這十多年堆集下來,蘇塵陸連續續也哭過十幾次,花了很多的銀錢買參藥。
爹孃不要他了,要賣了他!
這些年他一向不想麵對的凶信,終究還是來了。
莫非大娃聽到了剛纔他娘說的那些話?
固然是給人產業奴婢,但縣城大戶人家的奴婢都穿得麵子,吃的米麪也比漁家要好,總比餓死、病死強。
對周莊那些誠懇巴交的漁民來講,巨鯨幫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惡狼,欺男霸女,訛詐豪奪,比衙門官差還暴虐,不敢涓滴抵擋。
姑蘇縣城大戶人家,常常會在臘月時節收一些貧苦人家的十餘歲少年男女,從小養著當家仆、婢女,會給一筆十兩銀子的安設費,但要簽下畢生賣身契。
如果大娃再落淚一次,家裡冇銀錢買參藥來續命,恐怕就真的要病夭了。
冇參藥,就會死。
蘇老爹不由急了。
他懷裡隻剩下一個裝著十多粒青淚石的小布兜子,以及拂曉打漁的時候冇有吃完的半個冰冷窩窩頭。除了這些,再也冇有彆的值錢之物。
“孩子他爹,俺們把大娃送到縣城裡的大戶人家去當使喚吧。大娃現在十二歲,懂事了,也無能一些粗活,咱替他找一個善心點的大戶人家,也能有個活路。”
他比同齡人要更早熟懂事,但畢竟隻是一名十二歲的懵懂少年。對本身運氣的劇變,束手無策,茫但是彷徨。
“閉嘴!娃能賣嗎!”
他牙齒死死咬著的下唇,幾近咬出血來。
是時候,去姑蘇縣城找一份活乾,本身來贍養本身,說不定還能多掙些銅錢寄回家裡,幫爹孃減輕承擔。
這是大娃的東西,但是人卻不見了。
二弟、三妹,就此彆過,哥哥不能每天關照你們了!必然要好好長大,替哥哥給爹孃儘孝。
逼不得已,怕是隻能去找周莊的鄉紳周大戶借些利貸銀子,來年再還上。但這鄉紳的銀子利滾利,借來輕易,還起來難。
灶底下燒著一根乾柴火,往內裡冒著呼呼的星火氣。
...
蘇老爹沉默下來,吧嗒吧嗒的抽著寒煙,頭低的更沉了。蘇老孃說的這些,他又如何不清楚。
“孩他爹,大娃是俺這當孃的身上掉下來的肉。如果有彆的體例,俺也不想啊!孩他爹,你可彆忘了,他的病但是要命啊!如果本年他的病又犯了,這可如何活啊!”
這些年,蘇家每年都會特地留下一兩銀子,專門給大娃買參。大娃如果哭出青石淚,就立即用參藥續元補命。
被熏得烏黑的棚頂上掛著一盞暗淡油燈,油淺到底,搖擺著暗淡紅光,勉強能夠看清窩棚裡的景象。
簽了賣身契以後,就不是布衣籍而是賤民籍,整小我屬於仆人家。
老漁船,煙霧環繞,油燈昏黃低暗。
蘇塵撐著小竹筏載著魚蝦滿滿的漁簍,往周莊水鄉河岸停靠的一艘老漁船而去,鎮靜的小麵龐紅撲撲的,籌辦回老漁船見爹爹和孃親。
冇彆的體例,隻能每天天不亮就下湖,冒死多打一點魚。他一個誠懇巴交的打漁男人,一輩子都是這麼硬抗著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