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重的小老頭，耳朵上夾了一支，嘴上叼一支，磅秤打的挑不出一絲弊端的公允。

方遠聽大人們提及過，青魚在水裡的力道很大，就算是二十多斤的青魚，一甩尾就能拍暈一個大人，如果讓它拍到胸脯上，肋骨也會被拍斷。

鐵條捆一頭高高翹起靠在了船邊。

“嗨！”

那就是一百塊錢了，方遠內心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愉悅，他的身材也是愉悅的，固然有些累，可巴望著更累，就像是鐵塊，巴望鐵錘的不竭磨鍊。

好多好多錢呀，方遠高興的傻笑，嘴邊出現一個個大水泡，水泡升起一小段就一個接一個分裂，收回沉悶的“噗噗”聲。

青魚老兄，打個籌議，我真不是來搶你地盤的。

方小亮擦擦眼睛，歡樂的像要飛起來，把滑輪扯得呼呼生風。

方遠倉猝放手，退後幾步解開腰間的繩索，打了個活結，去捆紮鐵條。

起先，方遠躲得很狼狽，好幾次差點就被魚尾巴掃到，漸漸，他遊刃不足了，還能時不時的去抓魚尾巴、摸魚腦袋騷擾。

……

方小亮摸了摸生疼的腦袋，一臉委曲。

紅塔山的能力公然非同普通。

一捆鐵條大抵有二百多斤，藉助水的浮力，他勉強能抬起一頭，活結順著一頭滑出來，到中間位置再勒緊，方遠拉了拉繩索，很對勁的搓了搓手。

他的船排在第三號，可上貨倒是第一個。

……

早上的豬頭太帶勁了，看來今後還很多吃肉，隻歇了幾分鐘，方遠渾身又充滿了乾勁。

還來呀，甚麼東西？

黑暗中，方遠的目力比在淺水層還要好，他看到用細鉛絲紮好的鐵條，亂七八糟的堆積在潭底，堆得小山似的。

一進水裡，方遠就覺悟了，他抱著石頭下河絕對是個傻到家的主張。

太陽全部跳出東方，陽光熱辣辣的，照著這個滿臉憂愁的少年。

所能想到的神仙，他一個個求過，當瞥見旋渦裡出現大股渾濁的黃水，這個不幸的少年完整崩潰。

三千一百二十斤，收賣價四毛五一斤，一共一千一百零四塊！

“嘿嘿，小遠叔，你真聰明！”

方小亮使出吃奶得勁拉住繩索，身子將近和船頭平行。

紅塔山，十塊錢一包，全部新圩村能抽得起紅塔山的，隻要小包工頭福根叔一人。其他人家除了辦喪事、過年，買上幾包接待客人外，平時是捨不得抽這類初級煙的。

方小亮在船頭拉繩索，方遠在水裡扛著鐵條往船邊靠。

“白莽河河槽裡撈鐵，”小老頭嘖嘖嘴，“小夥子，不是我嘴臭，這真是玩命的錢。”拿起筆在票據上寫了個數量，遞給方遠，“一共三千一百二十斤，北麵辦公樓二樓財務科拿錢。”

方遠鬆開手，石塊緩緩翻滾往下，他腰一扭，身子在水裡劃出美好的弧線，雙腳擺動，箭普通射向潭底。

“好好把你的舵。”方遠打了方小亮腦袋一下，“去鐵廠賣鐵，上貨的給幾支，上得快；稱重的給幾支，就不會隨便扣分量。懂不懂？”

我腦袋靈光？方遠啞然發笑，他能考上淺顯高中也是祖宗保佑，恰好到登科分數線。老爸偶然和他開打趣，說他腦筋隨他媽，如果像他就好了，他好歹也是個老高中生。

“我說過水淹不死我。”方遠靠著船艙喘氣，指著鐵條問，“估估看，有多少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