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妞放下筷子，一撇嘴，“二哥，你彆裝了，你的那些缺德招數，我給你數數。之前的咱不講，咱就講進了臘月門，你乾的功德。辭灶那天，在天福軒茶館，你把阿瑪的藍靛頦兒放人家杯裡，人家伴計一開杯蓋，得，鳥飛了，你訛了人家二十兩銀子。臘月十五，你帶著多隆阿和胡進寶，拿著咱家阿誰破插瓶，跟定大爺的管家走了個見麵，瓶碎了，你倒了，你又訛了人家八十兩銀子！”

三妞仿似看出了他的心機，“二哥，咱旗人不都是如許嗎？寅吃卯糧！”她象個小大人似地歎口氣，但頓時又精力了，“二哥，之前你不胡塗的時候，他們撒潑胡來的，你上去……”她攛掇道，作了個扇耳光的架式。

“老二，彆想了，不就是點銀子嗎？我們這是鐵桿莊稼，發了月錢再還嘛！”額娘過來把他拉回了飯桌，“來，這兩條豐台暖洞子出產的黃瓜，你看，碧綠的，尖上還帶著點黃花，額娘特地給你留著呢。”

“哎呀，那些殺千刀的，把我老兒子的腦仁打碎嘍！他才十六啊！”額娘又是一陣咬牙切齒地痛罵。

他的一句話，頓時獲得群起呼應，“對，二爺，您大人有大量，彆跟我們普通見地。”

“得了，人家不讓，背後敲了你一悶棍！你在炕上躺了半個月，人事不醒，街麵上都說，就是那管家使壞！”肅安接過話去。

“年三十的，都關著門兒，你上哪去？”阿瑪在前麵喊道，“你身子骨還虛著，彆惹事，返來，快返來！”

怕再說出特彆的話，他一摔袖子就要進屋。

眼瞅著一個大子也拿不著，伴計們都背後裡罵罵咧咧地走了。

看著一家人期盼的眼神，看著這滿桌賒來的菜肴，肅文卻冇有胃口，“我吃不下，再說，我不吃肉，隻茹素。”這是後代他的風俗。他夾起一個餃子，餃子倒是素餡的。

他看看阿瑪，又看看額娘，頭也不回走進院子。

“瑞蚨祥的！內聯升的！燒餅劉的！張家柴炭！……”

“垂教員的，你不消立端方了，今兒是大年三十，坐下吃吧。”佐領阿瑪非常暖和，笑著號召著站在一旁捧著酒壺的大嫂，見阿誰閻王奶奶一樣的額娘點頭，她纔敢斜簽著坐了下來。

有人小聲嘀咕幾句，但頓時報名之聲就如鞭炮般響了起來。

“走，弄錢去！”肅文豪放地走了出去，賽虎叼著一根骨頭頓時也跟了上來。

“我有這麼差嗎？”肅文有些愣呆了，兩根黃瓜也忘了吃，轉眼讓三妞給搶走了。

“一個大子拿不出，三天後就有錢，打死我也不信，呸呸，大過年的，看我這張嘴！”

幾個伴計目睹這一家人要進門，都急眼了，一個小個子伴計一下拉住了肅文的馬褂，滿口山西老陳醋的味，“額滴二爺，您這灰鼠皮的馬褂，也值很多錢吧？”

不過，既然是一家人，就得同甘共苦，他可不想過這類負債的日子，他站起，滿屋轉了轉，頓時有了主張，“嗬，這不是古玩嗎？”他瞥見了桌上的帽筒，再看看桌上的碗碟，一時欣喜得了不得。

三妞此次冇有回嘴，她感受本身的二哥有些變了，也難怪，被人從背後敲了悶棍，在大雪地裡躺了幾個時候，回家後發高燒、說胡話，“欠人家一次，店裡就齊截道杠……”她輕聲道。

不過，這一世北京的夏季，也真他媽賊冷。唉，穿都穿了，隻能既穿之，則安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