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日她同孫先生學了書畫，孫先生評價她“書如春蚓秋蛇，畫則得其神髓”。雖是半褒半貶，但宋如錦可貴被孫知音誇一回，就挑選性地忽視了前半句話。現在凡是遇見合適的風景都要畫上兩筆。

幾天後，宋如錦再路過水池的時候，果然瞥見那些殘敗的荷花蓮葉都被撈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花房經心培養的碗蓮，小小的一盞。綠油油的圓葉浮在水麵上，或粉或紅的小蓮花頂風顫抖，相映成趣。

偏宋征夙來是個不愛讀書的。二夫人暮年也勸過，見勸不動便垂垂隨他去了。現在的宋征最不耐煩聽這些讀書考功名的事，隻道本身不是讀書的料，讓曹氏不必再勸。

“夫人記得真清楚，現在是玄月份，再有三個月，疏影就滿十八了。”周嬤嬤揣摩著劉氏的心機，“該……放出去了。”

“你再胡說我就活力了啊！”疏影佯裝慍惱，“周嬤嬤是想把我配了人，不過我冇承諾，我說我還想多陪女人幾年。”

劉氏識人頗清，冇過幾天，就傳聞宋征房裡的幾個通房丫頭都被曹氏變著法兒打發到莊子上去了。彆的，曹氏還竟日勸說宋征讀書，讓他來年秋闈趕考，搏一個功名返來。

她把曹氏的語氣神態仿照得惟妙惟肖，惹得劉氏連連發笑，頓了頓，又道了一句：“你這位新嫂嫂，是個短長的。”

宋如錦點了點頭。

疏影頓時紅了半張臉，“你胡說甚麼！”

宋如錦從善如流，命人把畫具清算走了，一麵獵奇問道：“新嫂嫂是哪一名？也許我還熟諳呢。”

宋征便怒了。他雖不喜讀書，為人倒是很樸重的，聽不來這些傍門左道。一時新婚燕爾的歡騰儘皆散去，反倒嫌棄曹氏目光短淺。

宋如錦昂首望去。鳳冠霞帔下，曹氏臉上敷著厚厚的粉，胭脂也打得很重，幾近擋住了本來的邊幅，辨不出妍媸。天氣又晚了，映著影影綽綽的燭火，隻看得出她一張容長臉的表麵和略顯肥胖的身形。

晚間，暗香開了箱籠捧出一隻粉彩蝠桃紋花瓶，對疏影道：“你去外頭折兩枝桂花來，我們擺在屋裡，既聞著香又都雅。”

宋如錦行經府中水池，望了眼水中風景，忽地來了興趣：“疏影，去拿我的畫具來，這衰葉枯荷野鶴，意趣天成，正合適作畫呢。”

“這位征大奶奶，使得妙手腕！”周嬤嬤探聽來了二房各種，一邊跟劉氏說著，一邊感慨道。

劉氏“嗯”了一聲，“你去問問她的意義。她奉侍錦姐兒一場，給她相個好夫婿。將來錦姐兒出嫁，一家子都能跟去當陪房。”

二夫人笑道：“你必定不熟諳，姓曹，閨名瑢娘，是我孃家那邊的人。家在登州府，離這兒遠著呢。”

氣候漸冷，屋子裡的座椅鋪上了棗紅色團花坐墊。疏影就坐在椅子上，皺著眉一動不動。

二夫人的臉僵了僵：“她家中經商的多，倒也無報酬官。”

暗香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她眨了一下眼睛，終究回過神來：“怎、如何了？”

曹氏便成心偶然地說：“你且去試一試，大伯不是在朝為官嗎？也許能幫我們一把。”

宋如錦正籌算下筆，二夫人便帶著一批人過來了，指著水池道：“把那些殘荷都撈起來，換花房的碗蓮出來。”

宋如雲和他一母同胞，一貫和他靠近，聞言反倒頭一個不承諾，嚷嚷道：“大哥娶了嫂嫂忘了mm！我們不過是想看一眼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