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帆鼓勵的刹時,渾沌海中浮出萬千情蠱。它們啃噬船底的聲音,竟與當年青筠在戒律堂受刑時的鎖鏈聲重合。我割開動脈將血灑向海麵,蠱蟲俄然化作片片桃花——這是她靈台最深處的影象具現。
"飲下往生酒..."最年長的骸骨遞來白骨杯,杯中盛著渾沌海最烈的魂釀。酒液入喉的頃刻,我瞥見了青筠封存的影象:
往生閣主俄然從雷雲中現身,手中的往生劍竟與我的本命劍同源!雙劍相擊迸發的火花中,閃現出驚世本相:
戰靈金甲在渾沌腐蝕放工駁脫落,我以指骨為釘,將銀鈴殘片釘在船頭。青筠的虛影俄然閃現在桅杆上,素手撫過刻滿劍痕的船舷——每道劃痕都是我們共同經曆的死劫。
渾沌海翻湧的浪濤吞噬星光時,我懷中的冰晶正在熔化。青筠的殘魂伸直在優曇花瓣中,腕間銀鈴的裂紋裡活動著渾沌之氣——這是她替我接受的第九次天罰。
青筠的殘魂在爐火中伸展,化作劍鞘上的並蒂蓮紋。她最後的聲音混著雷聲:"當年你贈我桃木簪...現在我還你..."
"東南三十裡,有你的因果債..."她的虛影被罡風吹散,留下這句話刻在羅盤。
本來我們皆是初代天刑者斬情所化的劍靈,生生世世的情劫不過是為淬鍊劍魂。青筠腕間銀鈴的裂紋,恰是當年初代斬情時的缺口!
"癡兒!"閣主的劍鋒穿透青筠所化的劍鞘,"你覺得的情深,不過是..."
我將劍鞘浸入往生河,看她的眉眼在波光中重現。當第一縷西南風掀起紅蓋頭時,九重天外響起了銀鈴的輕吟——那是我們初遇時,她係在我劍柄的鈴音。
當年候在冰崖的詩句俄然顯化,每個字都化作流星墜入劍鞘。渾沌海最深處升起青銅棺槨,棺內鋪滿未送的嫁衣與未飲的合巹酒。
渾沌海蒼穹裂開裂縫,九重雷劫裹著往生河水傾瀉而下。我在雷光中看清劍陣真容——這竟是天刑者代代相傳的鑄情爐,需道侶靈魂為引,方可重鍛本命劍!
新劍出鞘的頃刻,渾沌海靜止了。劍身映出青筠在鑄劍爐中的模樣:她將半塊桃木簪熔入劍脊,發間彆著當年我送的殘瓣。
遺骸們俄然圍成劍陣,將我與青筠的殘魂困在中心。他們手中的銀鈴齊鳴,聲波震碎我的護體罡氣。青筠的殘魂俄然撲向劍陣核心,用最後靈力凝成劍鞘:
"師兄的劍,缺了鞘..."
三百年前渾沌劫,她偷換命盤替我應劫。往生閣主將她的情魄煉成燈油,逼我親手撲滅魂燈。那夜我斬斷的不但是燈芯,另有她偷偷係在我劍柄的同心結...
葬情嶼的沙岸泛著鎏金色,每粒沙都是天刑者破裂的誓詞。青筠的殘魂俄然離開優曇花,赤足在沙地上勾畫往生陣。她足尖排泄的金血喚醒沙下骸骨,三百具天刑遺骸破土而出,手中皆握著退色的銀鈴。
冰晶中的殘魂俄然顫抖,優曇花瓣化作三千青絲纏住我手腕。髮絲末端閃現血契符文,指引向渾沌海深處的葬情嶼——那是天刑者最後的埋骨地。
指尖觸碰冰晶的頃刻,往生河逆流進瞳孔。我瞥見青筠跪在渾沌海邊沿,用肋骨砥礪引魂舟。她每鑿一下,海麵就多一道旋渦,浪尖躍出的竟是曆代天刑者的怨靈。
"師兄看..."她殘留的幻影指著天涯,"西南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