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身份,正嘉天然不會寸步不離地守著,聽太醫說,是勞累過分,略微保養便可無礙。
不料正嘉聽了這個稱呼,漸漸展開眼睛:“你稱朕甚麼?”
正嘉臉上的惱色早就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不住的笑意。他的目光閃動,盯著郝宜看了會兒,笑道:“你這該死的主子,不消瞞著朕,必定是你在底下拆台是不是,不然她如何會曉得朕頭疼呢。”
那日傍晚將至,他趁興而往寧康宮,遠遠地卻見那人伏在石獅子上。
正嘉道:“你想要,有多少潔淨的用不了,何必畏畏縮縮拿這個。”
郝宜正要承諾,正嘉又叮嚀道:“等會兒,振靈香這名字不好。就燃茵犀香吧,茵犀,因之靈犀……威鳳鬼應遮矢射,靈犀天與隔埃塵。”
抬眸看時,映入視線的,先是一副極大的紫檀透雕鑲嵌著煙雨問道圖的屏風,屏風兩側靠牆各有一個透雕西番蓮紋的梯形桌,上麵安設著點宣石的鬆樹盆景,枝乾虯轉,姿勢高雅,寄意著萬年長青。
正嘉纔給他說的笑了起來:“混賬,跟在朕身邊這兩年,倒是學會了幾分辯話。”
郝宜在中間笑吟吟地,見她不跪,又聽如此稱呼,嚇得臉上的笑容灰飛煙滅,急得要給她打保護,卻不知如何提及。
薛翃說道:“回陛下,是妙元真君陛下。”
郝宜領了兩個小寺人入內,跪地舉了龍洗服侍他洗手,卻換另一盆淨麵。正嘉把擦了臉的帕子往郝宜身上一扔,這才往圈椅裡一靠,長長地歎了口氣。
郝宜把心一橫道:“是……是和玉道長、來求見主子,隻不知主子肯不肯宣她進見。”
正嘉仍閉著眼睛,並不言語,但郝宜卻瞥見他眉峰輕微地皺了皺,郝寺人的心跟著一揪。
薛翃道:“雖無非常掌控,但若能給真君陛下消弭一份病痛,天然不敢推讓。”
郝宜聽到這裡,忙道:“道長的醫術是極高超的,不如趁機給皇上看一看?”
郝宜就在這點上不大好,常常難以猜準正嘉的情意,如果換了鄭穀,現在早把天子可心的香拿來了,那裡像是他如許心機忐忑,冇法料定。
少見,就算她曾是後宮寵妃,卻也冇聞過這類氣味,聞著也不像是大內所能製出的,想必是異域各國新進貢的。
正所謂“跟聰明人說話”,句句都和情意。正嘉不但不肯計算薛翃的不跪之罪,反而龍顏大悅:“和玉,怪不得朕高看你,你公然是朕的同修知己。”
身形嬌弱,裝束脫俗。恰好是那樣的麗容雪膚,端倪如畫。人間最惹人顧恤的輕柔嬌軟,襯著石獅子的剛硬威猛,是一種令民氣悸的場景。
但是固然和玉已經“無礙”,但要見他卻還是“緣慳一麵”似的,她能去寧康宮,也能出宮去鎮撫司,可就是對近在天涯高高在上的天子,竟不肯來拜見。
正中前的椅子上坐著的是正嘉天子,這精舍內的光芒比養心殿要暗淡,正嘉的臉便浸潤在半明半暗當中,更加顯得天威難測。
正嘉哼了聲,複又抬頭閉眸,彷彿養神狀。
郝宜聽到這裡,那顆心才又好端端地揣了歸去。不由用佩服的目光看向薛翃。
“稟告甚麼?”正嘉更加不快。
郝宜忙跪地下去:“回主子,實在、實在他們是想出去稟告,又怕打攪了主子。”
正嘉嘴角微動,道:“那就再好不過了。郝宜,你挪一張椅子過來,讓和玉給朕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