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宜的心惴惴不安，天子第一次示好，人家竟然不承情，遵循他對天子的體味，這位主子內心必然不受用了。

隻是畢竟是西域之物，香息跟中原的平和中正大不一樣，在暗香當中更有一點淡淡地蔭蔭涼意若隱若現，給人一種有水汽浮動的氤氳錯覺。

薛翃蹙眉想了會兒：“那，皇上的坐臥如何？”

“哈，”正嘉忍不住笑了一笑，轉頭叮嚀郝宜：“去拿個手爐來給和玉。真是更加粗心了。”

她緩緩地伸開又握起的姿勢，卻又像是曇花的刹時開閉。

在正嘉天子的目光諦視下，薛翃抬手，右手的五指如同最曼妙的蘭花，瑩白如玉，纖纖素淨。

正嘉漸漸說道：“這俞蓮臣本是必死，碰到了你，是他的造化。”

但天子並冇有再說甚麼，隻淡聲又道：“陶真人在忙著安插羅天大醮的事，你卻忙於懸壺救世，你們這對師兄妹，實在不愧是張天師的嫡傳弟子。”

天子聽了這兩句，不由大笑起來：“和玉，朕真是跟你相見恨晚。”

正嘉才又仰身，看向郝宜，郝宜本是要把手爐給薛翃的，見天子如此，俄然福誠意靈，便跪在地上，把手爐雙手呈給天子。

郝宜忙道：“主子現在要用，是恰好的。”

正嘉挑眉：“可見張真人對你另眼相看，不是冇有事理的，話老是說的這麼通透。你就是比朕安閒，說走就走了，朕卻還得困在這庸庸碌碌的俗世當中，受那些俗事的絆擾。”

薛翃道：“商討醫治之事，怕他們當著帝君在側，威儀所懾，不敢暢所欲言。”

“偏你有這些心機，那好吧，你且去，”正嘉目光沉沉，一笑：“但朕……可就交給你了。”

薛翃心中一動，下認識地想打量一眼正嘉現在的神情。

正覺非常，薛翃已經站起家來，後退幾步，舉起袖子掩開口鼻。

薛翃探手搭脈，凝神而聽，卻聽天子說道：“你去了鎮撫司，那俞蓮臣如何？”

正嘉緩緩坐直身材，又漸漸偏向薛翃，兩隻眼睛深深地凝睇著她：“和玉，你很會說話。你如何曉得朕最想聽得是甚麼？”

正嘉公然親手接了過來，又說道：“去端一碗龍井竹蓀湯來。”

郝宜領命起家後退，直到退到了十數步開外的簾帳後才悄無聲氣地站住，轉頭叮嚀小寺人去取湯水。

正嘉複又抬頭長笑：“好好好。隻不過你纔不是甚麼‘不值一提’，你……”他如有深意地看薛翃一眼，並冇有說下去。

天曉得她費了多大的力量，纔將手指按在了天子的手腕上、而冇有立即彈開。

正嘉很不測：“如何了？”

這一次的診脈異乎平常的冗長，因為薛翃底子就摸不著天子的脈，不是因為天子的病情奇特，而是因為她的心魂早就不複循分，心跳的聲音彷彿從胸口穿到了雙耳，她聽不見脈搏，也探不到脈息躍動，茵犀香的氣味太奇特了，熏的她幾近要再像是前次一樣直接暈厥疇昔。

薛翃忍不住又看一眼正嘉，卻見他笑的成竹在胸。

郝宜在中間偷偷地打量天子，卻見他雖看似麵色淡然，但已經不是先前淡然裡透著肅殺那種不悅。再看薛翃，更是麵無神采，娟秀的臉容端莊的像是薄情寡慾的神仙，固然麵對的人是這天下獨一無二高高在上的天子，對她來講，卻彷彿隻是一個淺顯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