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背動手,轉過身,望著兩個兒子。
石詠很清楚, 他大伯父富達禮心機周到, 常日裡看著謹慎謹慎, 不惹事、不挑事, 但一到了緊急的關頭, 此人會毫不躊躇地脫手。
如果這封紙箋,不是十三阿哥親手交出,而是從旁人手裡獲得,康熙十九早已取信,就算能留十三阿哥一條性命,康熙也會藉此機遇清算十三阿哥身邊統統的人,好讓這個兒子就此絕了希冀……
“如果有人問起,你便統統照實說!”雍親王斬釘截鐵地叮嚀一句,足見開闊。石詠心下頓時便放鬆了。他此人向來不會作偽,但也向來不怕說實話。
待到乾清宮,魏珠先去回稟了,石詠等三人都候在乾清宮小書房內裡。少時魏珠出來,傳雍親王與十三阿哥回話,石詠則留在內裡。
少時十三阿哥府備了車駕,雍親王與十三阿哥共乘一座,石詠則騎馬,一起到西華門外,雍親王遞了牌子,三人便在侍衛處等待。
康熙盯著麵前的這封礬書,內心很明白,能寫出這一封礬書的,隻要那一個。
康熙言語刻薄,既然齊世欺負他兒子,他便乾脆將其痛罵一頓,涓滴不顧底下兩個兒子聽得都有些難堪。
康熙身材一晃,複又坐倒在炕沿上,心頭有一塊大石頭堵著,竟還是冇法兒直接對胤祥開口,偏頭望向雍親王,寂然道:“老四……你替朕問問,胤祥他到底在說些甚麼……”
康熙恍恍忽惚地想:對了,是一廢太子以後,在那以後,他決計蕭瑟,不再讓十三阿哥再有與二阿哥結黨的能夠。一廢太子至今,已經有十年了,他幾近冇和這個兒子直接說過幾句話,凡是有話要說,要麼是命寺人傳話,要麼是讓老四傳話。現在麵前地上跪著的這個兒子,幾近是個陌生人。
以是胤祥纔會如許痛苦和無法,纔會祈求康熙,請這位皇父取了本身的性命算了,免得無邊無邊地苦苦熬著,倒不如一了百了。
雍親王現在正在兄弟身邊,當即在胤祥耳邊悄悄說了聲甚麼,胤祥的哭聲略小了些,再開口卻泣不成聲,底子冇法再說話。這麼多年壓抑著的委曲與淚水,在這一夜,在這禦前儘數開釋出來,乃至於現在胤祥冇有一個字能說得出口,卻將統統都說出口了。
他又問:“老四,胤祥在說甚麼,去問個清楚,報與朕曉得!”
康熙頓時從炕上直起家,指著伏在地上的十三阿哥問雍親王:“胤祥在說甚麼?”
石詠啞口無言,雍親王搖點頭,歎了口氣,十三阿哥那頭,至今還是神采慘白,神情有些恍恍忽惚的,彷彿還未從本日旁人帶給他的打擊中規複過來。
石詠偷眼覷著,隻見十三阿哥兩隻膝蓋腫脹得短長。他起初曾傳聞過十三阿哥得的乃是“鶴膝風”,這約莫是一種風濕,也有人說是一種骨結核病。但若非親見,石詠還冇法設想,這究竟是如何一種疾病,幾近令十三阿哥每上一次藥酒,就如受一遍刑似的。
雍親王則說:“你忍著點兒!”
十六阿哥無法,隻得悄悄遞個信兒,說:“剛纔皇上發作了齊世,聖駕表情不大好,兩位哥哥去麵聖,務請……謹慎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