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密本年四十有四,祖母本年九十有六,是臣儘節於陛下之日長,報養劉之日短也。烏鳥私交,願乞終養。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知,皇天後土,實所共鑒。願陛下矜憫愚誠,聽臣微誌,庶劉幸運,保卒餘年。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臣不堪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
固然,吾自本年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擺盪者或脫而落矣。毛血日趨衰,誌氣日趨微,多少不從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多少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矣。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與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終喪,則待終喪而取以來;如不能守以終喪,則遂取以來。其他奴婢,並令守汝喪。吾力能改葬,終葬汝於先人之兆,然後唯其所願。
汝之書,六月十七日也。東野雲,汝歿以六月二日;耿蘭之報無月日。蓋東野之使者,不知問家人以月日;如耿蘭之報,不知當言月日。東野與吾書,乃問使者,使者妄稱以應之乎。其然乎?其不然乎?
因而小子修泣而言曰:“嗚呼!為善無不報,而遲速偶然,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積善成德,宜享其隆,雖不克有於其躬,而賜爵受封,顯榮褒大,實有三朝之錫命,是足以表見於後代,而庇賴其子孫矣。”乃列其世譜,具刻於碑,既又載我皇考崇公之遺訓,太夫人之以是教,而有待於修者,並揭於阡。俾知夫小子修之德薄能鮮,遭時竊位,而幸全大節,不辱其先者,其來有自。熙寧三年,歲次庚戌,四月辛酉朔,十有五日乙亥,男推誠、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觀文殿學士,特進,行兵部尚書,知青州軍州事,兼管內勸農使,充京東路安撫使,上柱國,樂安郡建國公,食邑四千三百戶,食實封一千二百戶,修表。
吾年十九,始來都城。厥後四年,而歸視汝。又四年,吾往河陽省宅兆,遇汝從嫂喪來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於汴州,汝來省吾。止一歲,請歸取其孥。來歲,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來。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罷去,汝又不果來。吾念汝從於東,東亦客也,不成以久;圖長遠者,莫如西歸,將立室而致汝。嗚呼!孰謂汝遽去吾而歿乎!吾與汝俱少年,覺得雖暫相彆,終當久相與處。故舍汝而旅食京師,以求鬥斛之祿。誠知其如此,雖萬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輟汝而就也。
汝之子始十歲,吾之子始五歲。少而強者不成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建立邪嗚呼哀哉!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