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書,六月十七日也。東野雲,汝歿以六月二日;耿蘭之報無月日。蓋東野之使者,不知問家人以月日;如耿蘭之報,不知當言月日。東野與吾書,乃問使者,使者妄稱以應之乎。其然乎?其不然乎?
臣密本年四十有四,祖母本年九十有六,是臣儘節於陛下之日長,報養劉之日短也。烏鳥私交,願乞終養。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知,皇天後土,實所共鑒。願陛下矜憫愚誠,聽臣微誌,庶劉幸運,保卒餘年。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臣不堪犬馬怖懼之情,謹拜表以聞。
固然,吾自本年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擺盪者或脫而落矣。毛血日趨衰,誌氣日趨微,多少不從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多少離;其無知,悲不幾時,而不悲者無窮期矣。
逮奉聖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後刺史臣榮舉臣秀才。臣以扶養無主,辭不赴命。聖旨特下,拜臣郎中,尋蒙國恩,除臣洗馬。猥以寒微,當侍東宮,非臣隕首所能上報。臣具以表聞,辭不就任。聖旨切峻,責臣逋慢;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於星火。臣欲奉詔奔馳,則劉病日篤,欲苟順私交,則奉告不準。臣之進退,實為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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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姓鄭氏,考諱德儀,世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儉仁愛而有禮;初封福昌縣太君,進封樂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其家少微時,治其家以儉省,厥後常不使過之,曰:“吾兒不能苟合於世,儉薄以是居磨難也。”厥後修貶夷陵,太夫人談笑自如,曰:“汝家故貧賤也,吾處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
嗚呼,言有窮而情不成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嗚呼哀哉!尚饗!
嗚呼!吾少孤,及長,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歿南邊,吾與汝俱幼,從嫂歸葬河陽。既又與汝就食江南。伶仃孤苦,何嘗一日相離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後者,在孫惟汝,在子惟吾。兩世一身,形單影隻。嫂嘗撫汝指吾而言曰:“韓氏兩世,惟此罷了!”汝時尤小,當不複影象。吾時雖能影象,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猶蒙矜育,況臣孤苦,特為尤甚。且臣少仕偽朝,曆職郎署,本圖宦達,不矜名節。今臣亡國賤俘,至微至陋,過蒙拔擢,寵命優渥,豈敢盤桓,有所希冀!但以劉日薄西山,氣味奄奄,性命危淺,朝不慮夕。臣無祖母,無乃至本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戔戔不能廢遠。
汝之子始十歲,吾之子始五歲。少而強者不成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建立邪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嗚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於瀧岡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於其阡。非敢緩也,蓋有待也。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與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終喪,則待終喪而取以來;如不能守以終喪,則遂取以來。其他奴婢,並令守汝喪。吾力能改葬,終葬汝於先人之兆,然後唯其所願。
嗚呼!其信然邪?其夢邪?其傳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大德而夭其嗣乎?汝之純明而不克蒙其澤乎?少者、強者而夭歿,父老、衰者而存全乎?未可覺得信也。夢也,傳之非其真也,東野之書,耿蘭之報,何為而在吾側也?嗚呼!其信然矣!吾兄之大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純明宜業其家者,不克蒙其澤矣!所謂天者誠難測,而神者誠難懂矣!所謂理者不成推,而壽者不成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