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中秋,他和爸爸去豐台爺爺奶奶家過節。那天,爺爺的一個新疆舊部下來家裡做客,給他們帶了一筐新疆紅石榴。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那麼好的大石榴,個個顆粒飽滿,比上佳的紅寶石還光彩濃豔,吃進嘴裡也甜得叫民氣醉。他俄然想起媽媽最喜好吃石榴了,好久之前,她喜好把石榴籽剔進碗裡,一邊用銀勺挑著吃一邊看書,表情好的時候,她也會喂他吃幾口。
他妒忌那些衣服,暗想,如果把那些丟掉,媽媽就會愛他了。因而他偷偷潛入她的寢室,把統統衣服全都丟去了渣滓堆。成果,他比及的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和媽媽冰冷怨毒的目光。
如果說,之前她隻是一朵純白斑斕的鄉間梔子,結了婚後的她便成了一隻萬花筒,你能夠通過她看到瞬息萬變的斑斕,她時而是個不懂事的小婦人,時而是個嬌俏的精靈,時而是個充滿愛心的天使,時而是個抱著貓的頹廢壞女人。她像極了一個冇有舞台的電影明星,隨時能夠演出各種風情。
如果能夠,他很想替以沫痛哭,如許,她還能好好地活在阿誰現世安好、冇有痛苦分袂的童真天下裡。隻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早在七歲那年,他就已經哭儘了畢生的眼淚,今後再有為誰嚎啕的才氣。
辜默成的父母不得已承諾張遇進門,卻始終不肯見這個兒媳婦一麵,更不肯在宦途上幫兒子一絲半點。他們想著,總有一天兒子會長大,會丟棄這個用心叵測的禍水,總有一天,兒子會從這場沉淪中復甦。
他天生比彆的孩子更曉得美,當彆的孩子都追著電視劇《西紀行》看的時候,他卻追著《紅樓夢》看,因為《紅樓夢》裡的標緻姐姐比《西紀行》多,並且更首要的是,不會有隻臭猴子一棒敲死他喜好的標緻姐姐。
他張著嘴,看著這一幕,想要叫卻叫不出來,整小我像被釘在了冰天雪地裡――那是他敬若天人的媽媽。
從那今後,辜默成的人生便因愛她而改寫:他先是被軍隊記大過,再是被父母威脅斷絕乾係。可不管碰到甚麼事情,他都咬定甘願不要前程,也要娶張遇為妻。
他大哭著回家問爸爸甚麼是“破鞋”,卻換來爸爸更重的體罰,他把他綁在廁所裡,用皮帶狠狠地抽,像是嫌他哭得太響,他順手抽出一條毛巾捂住他的嘴,直到他帶著驚駭與仇恨,翻著白眼倒下。
辜江寧破天荒撫了撫她的頭,望著她黯然想,如許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哭,沖刷去的不但是他們三人的友情,更加是這個孩子無憂無慮、天真懵懂的童年。
不曉得過了多久,寧以沫才止住了抽泣,頂著大雪,抽泣著往回走。
他詰責她、叱罵她,她卻輕視地說她張遇平生隻跟有財或者有才的人來往,而他辜默成哪一樣都不占。她嘲笑著詰責,憑他的人為能給包管她有分歧的夜號衣和珠寶換嗎?憑他的職位能調得動豪華名車接送她嗎?憑他的才氣能讓她過上一流的餬口嗎?
當時,全村人都看奇怪似的去看勘察隊事情,她也跟著去看,她看的倒是人,她一眼就從世人中挑出了年青漂亮的辜默成。
滿身的力量彷彿被誰抽走,手中的石榴猝然滾落,滴溜溜地滾到沙發邊上,與此同時,媽媽展開了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她像瞥見了一條讓人討厭驚駭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