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你明天回家看望你娘?”屠夫張問道。
“城裡的人,能少餓死一點,就算不錯了。我們布衣百姓的話,是不算數的。”屠夫張罵道。
“有人不是說過嗎?當今期間,隻要兵強馬壯,就好做天子了。但是咱青州又並非兵強馬壯,現在倒好,讓朝廷雄師給圍住了,不知城裡的百姓另有冇有活路,我女後代婿還在青州城裡呢……”
玄色的太陽懸在高空,四周閃現出幾顆星鬥。朗朗乾坤成了暗夜,春季的悲風在青州城表裡悠長地盤桓。
“孃舅的大恩,外甥冇齒難忘。”韓奕趕緊道,“我不缺錢!”
守軍舉起早就籌辦好的擂木與滾油,從城頭上扔下,打擊者的守勢立即為之稍減,城下響起了一陣慘叫聲,氛圍中飄散著血腥與皮肉焦糊的氣味。
因而,屠夫張就想到與他拐了七八道親戚乾係的韓奕。韓奕本在家排行老二,韓奕的爹孃見屠夫張無後實在也很不幸,曾被屠夫張說動,想將次子韓奕送給他做繼子,再說當時韓家日子做得太苦,送給屠夫張做養子,也算是不錯。但不幸的是,在韓奕七歲時,大哥不幸短命,韓奕就成了家中的獨子,屠夫張的慾望也就落空了。
開運元年(公元九四四年),玄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朝廷又敕令天下州縣民壯,編練鄉兵,每七戶出兵械資一人。韓奕因名聲在外,就成為臨朐縣望山鄉百來名鄉兵的首級,帶著鄉兵到了青州城外充當勞役。韓奕對青州楊光遠恨之入骨,若非他勾搭契丹人,他的父親或許就不會罹難。
“你們說,楊光遠貴為將相、壽王,兒子也是附馬,為何還要引契丹人來禍害我們中原百姓。現在我們青州人是生不如死。”有人說道。
城下朝廷軍的將校並不為所動,策動更加狠惡的進犯號令。投石機每一次發射,撞擊在城頭上,都會引發一陣驚呼與混亂,樓櫓早已經灰飛煙滅多日了。弩機連射時,絞弦緊繃的聲音則叫人頭皮發麻。城頭上守軍迴應的箭石過於稀少,他們已經將靠近城牆的民居拆了,多數是靠撿城外雄師發射過來的箭石當作本身的兵器。隻要當打擊者試圖攀上城頭上,他們才真正狠狠地反擊。
或許是不吉利的天象,朝廷雄師鳴金出兵。城頭上的守軍鬆了一口氣,內心卻更加沉甸甸的,一股不祥的失利與驚駭的情感灌溉在他們的內心當中。
“家父固然貧困,但人窮誌不短。”韓奕辯白道。
中午的陽光,俄然變得有些暗淡。
“冇事,我想爹了!”韓奕敷衍道。
屠夫張沉吟了半晌,道:“嗯,你爹真是不幸。”
“世上豈有禿頂折臂天子?”有人恥笑道。平盧節度使、壽王楊光遠,暮年在兵戈時一支胳膊殘廢了,他的頭上毛髮也掉得短長,時人常在背後罵他有如許形象,必然不是好人。
城外的官軍收回一聲個人的號令,如潮流普通地往青州城衝刺著。潮流撞在了堅毅的城牆根下,隻濺起一點波紋。
“嗬嗬!你這孩子還不錯,對你爹孃也孝敬。不過,你爹那人太酸,又迂,性子還固執,一輩子也就是窮墨客的命,你可千萬彆學你爹。”屠夫張道。
在丟下數十具屍身後,他們冒著城頭上射下的箭矢,將雲梯抵在城牆之上,冒死地往上攀爬。城頭上的守軍並不驚駭,因為如許的戰役不過是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