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歌坐在妝鏡前,目光有些迷離。她笑了笑:“娘在玉輪上,看得見的。不過。”她垂眸,“或許也不會多歡暢。明日不過是封妃大典,能不能封後還是未知。”
蕪歌窩在拓跋燾的懷裡,耳畔吼怒的北風早被朝賀聲、馬蹄聲、爆仗聲和禮樂聲所覆蓋。
拓跋燾對勁地點頭,扭頭笑對眾臣:“本日是朕的大喜之日,各位卿家都入殿觀禮,喝朕一杯喜酒吧。”他再次垂眸看向姚振海時,眸光已帶著威壓之意。
“吾皇萬歲萬歲千萬歲!”在太傅太保姚振海的帶領下,群臣叩拜。
“謝公主殿下。”琴奴的舉手投足很有女官風采。她悄悄拍掌,便有宮女捧上一早籌辦好的禦呈盤。
冇有狂喜,冇有遺憾,冇有期許,也冇有可惜。
拓跋燾還在正殿,被那些武將們鬨著喝喜酒。先是大勝柔然,再是西伐胡夏,新帝的軍功是建國以來的帝王中最刺眼的。大魏本來就崇戰,本日,必定是要君臣儘歡的。
不太短短五字,“吟雲祭天,妥。”
月媽媽放下嫁衣,起家走到她身後,拿起梳子替她順起發來:“必定是歡暢的。易求無價寶,可貴有情郎。不瞞蜜斯,老奴疇前對魏皇也是有些膈應的。老祖宗留下的話,非我族類。不過啊,磨難見真情,他對您當真是冇得說的,如許的男人嫁得過。”
哪怕進了宮門,拓跋燾還是冇有上馬,一起奔向安樂殿前的中庭,這才勒馬。這裡是大魏天子禦門聽政的處所,也是停止國慶大典的處所。
蕪歌對胡夏的服飾,很陌生。這一起回京,她穿的也還是常日的服飾。這身嫁衣,瞧著格式是胡夏女子的裝束,但緞麵的刺繡倒是南邊貴族流行的蜀繡。
唇舌交纏間,漫溢的滿是酒香。
蕪歌的思路在老媽媽的唱詞裡,飄得越來越悠遠。這不是她胡想的婚禮,卻已經是彼蒼的憐憫吧。
她點頭:“嗯。起來吧。”她由琴奴攙扶著徑直落了座。
相擁好久,拓跋燾才釋開她,倒是一把將她抱起,跳上馬車,翻身上馬,一記揚鞭,在震耳欲聾的“萬歲萬歲千萬歲”的膜拜聲中,疾奔皇城。
蕪歌已由拓跋燾牽著,徑直入了安樂殿。
蕪歌的步子沉穩,心跳卻短促。她數著安樂殿的玉階,一共一百零八階,與建康宮的承明殿無異。
“嗯嗯,好。”月媽媽點頭,捧起蕪歌的發,一下一下地順著:“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合座……”
翌日卯時,蕪歌依時起床,洗漱,沐浴,打扮,披上嫁衣,戴上鳳冠。銅鏡裡的美人,早不是北國女子的妝容,異化著胡夏和鮮卑的異域風情,是讓蕪歌本身都心驚的陌活潑魄之美。
拓跋燾勒緊韁繩,翻身上馬,大步疾奔過來。
她當真是重生了吧?
迎親的馬車,像這夏季裡的一團火。初春期近,這團火在駿馬的牽引下,似是要橫掃夏季最後的淩霜,一起傳播初春的暖意。
未幾時,蕪歌兩側的厚重簾子大開。她戴著鳳冠,瑪瑙珠簾充當著紅蓋頭。透著閒逛的珠簾裂縫,她看著兩邊的平城百姓,平成百姓也透著那閒逛的珠簾,瞻仰著異國公主的天姿國色。
就在她思路煩雜時,殿門口終究起了動靜。緊接著便見宗和攙扶著醉醺醺的拓跋燾入了殿來。
“你這行動也太熟絡了吧。”蕪歌明顯是心底有些猶疑,卻在惡人先告狀,“是已經喝過兩回,熟能生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