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原是祖父親身為徐羨之遴選的媳婦。可他的母親過分誠懇忠誠,而徐羨之過分野心勃勃,忘恩負義。為了娶蘭陵潘氏的貴女,徐羨之休妻為妾,而他和大哥便從嫡子變成了庶子。
徐湛之抬頭灌了一大口酒。迎娶小巧的那日,是他此生最歡愉的日子。他承諾過,此生唯她一人。可為了子嗣,他破誓了。他承諾過,要好好照顧她平生。可為了參軍,他多年流落,一樣破了誓。
喬之寂靜地斂眸。
“你這伴計好冇事理。這街是建康百姓的街,這對爺孫站在此處行乞,礙著你甚麼?”清平淡淡的聲音從肩輿裡傳出來,帶著妙齡女子的甜糯,“春桃,去隔壁食肆給這對爺孫買一套席麵,就擺在此處吃。”
拓跋燾清冷地瞟她一眼,也不言語,自顧又回了雅間。
徐浩之便是小陳氏所出。
十七怔了怔,心想蜜斯當真是懂老爺的心機:“彭城王請旨隨軍為副將。”
徐羨之怕是這世上最後一個曉得兒子請旨另立流派的。
可這蜜斯卻步下軟轎,彷彿是為他們壯膽:“吃吧。吃了,便隨我回府去。我們秦府誰不是大富大貴,但一日三餐還是管飽的。”
庶八子徐浩之,十六歲隨二哥戍守滑台,向來是唯徐湛之馬首是瞻的。除了同父異母這層血緣,徐湛之與這個八弟另有另一層血緣。
大哥更因為父親立下的家規,十九歲就命喪疆場。
蕪歌閉目:“彭城王那邊有何異動?”
“父親?”喬之深吸一氣,“二哥怕是對父親有些曲解。楓兒雖是在齊哥兒百日宴上出事的,但父親並未曾苛待二房半分。如果兒子親身去滑台解釋,哪怕二哥再活力,也左不過是揍兒子幾拳。如此便也好辦了。”
老鴇趕快端住,心動是真的,卻接得有些膽怯。她腆著臉笑:“蜜斯,這這可不好啊。”
“是。”喬之也振了振。三哥和六弟鎮守關中,固然名譽不如徐湛之顯赫,卻也是大名鼎鼎的關中名將。隻要關中在手,他們徐家還可立於不敗之地。
他起家:“叮嚀芙蓉跟文姨娘說,給你三哥和六弟捎封信,奉告家中的變故,要你們馬上覆書。”
“小巧!”徐湛之握住老婆的手。這一起趕來,已有家仆奉告了家中產生的變故。他已然做了心機籌辦,卻不料見到的竟是這幕。
十七驚詫地張了張嘴。
“楓弟弟冇了。”
兩人撞見時,拓跋燾身在二樓,蕪歌領著十七在樓下院落。一個俯視,一個俯視。
蕪歌也未幾話,扒開她,徑直往裡走:“帶路吧。”
甚麼庶子參軍,嫡子從文!狗屁!
雅間,拓跋燾正斜倚在軟塌上,閉目聽著小曲。宗和急倉促地碎步奔來,湊到他耳畔嘀咕了兩句。他唰地展開眼:“還真來了啊。”
這行動當真是蕭灑極了。
秦小巧的眼皮動了動,卻畢竟是冇能展開眼,隻眼角淒淒地滑落一滴冷淚。半個時候後,她如願地長眠在徐湛之的懷裡。
那丫頭果然跑去隔壁。那對爺孫戰戰兢兢的,如何敢在食肆門口用膳。
蕪歌冇說話,冷靜地回了裡屋。不久,她步出閣房,已是一身玄青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