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氣,移眸看向殿門:“先帝爺說得對,民氣隻要水和光才濾得潔淨。”她回眸,看向他:“皇上想對臣女說甚麼?”
義隆也回看她。
“可惜。”他的額近乎貼了上她的額,“人算不如天年。落胎藥劑量下得太重,那顆棋子才那麼早就報廢。於你徐家,不過栽了一枚棋子!但是,於少帝,於朕,倒是――”
義隆的眸中,掀起波紋,不過瞬息就被他抑了下去。“進宮,做朕的妃子。”他說得很平平。
笑散了去,芷歌看著他。
清曜殿是當今聖上被封為好都王,出宮立府前居住的宮殿。此處清幽,現在是宮人爭相灑掃的去處,疇前倒是鮮有人問津的。
他氣急地頓住,不再言語,可喘氣卻因肝火越來越盛。頓了頓,他才道:“另有少帝,他再怪誕,也是先帝爺的宗子,朕的長兄,大宋的天子。徐羨之一個臣子,有甚麼資格廢帝?!有甚麼資格殺朕的手足!”
現在……
芷歌隻感覺心冷。她並不懂朝政,乃至不體貼政局。父親的所作所為,她知之甚少,唯獨刺殺廬陵王,是她十六歲韶華裡,獨一一件讓她知己不安的事。
那如許的密切和膠葛,又算甚麼?
“好好說話!”義隆拽過她的另一隻腕,冷斥。他看不得她臉上的諷刺神采,她的眼眸似月,笑起來該是新月彎彎般醉人,不該是現在這般,像兩把刮鱗刀刺目得很。
義隆微微張唇,卻說不出話來。他的確是在逼她,可他並非想逼她死,他隻是想逼她接管實際,接管阿誰不甘心的妃位。但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的手勁驀地卸了,可心口卻像堵了巨石。
如許的膠葛,漫溢心間的滿是酸澀的痛苦和恨意。
待先帝爺禪了皇位,入主了皇宮。他便得了這座最僻靜的宮殿。
清者,水也。曜者,光也。
皇家鮮有父子情深。先帝爺固然年近不惑,才生了少帝劉義符,但以後連續生了七子,對這個生母不被本身待見的兒子,他連帶著也是不喜的。
義隆斂眸,清雋的麵龐隱著喜色,定定地看著她。
“父親為何那樣做?因為他是皇次子,你是皇三子,他擋了你的路,父親為了他覺得的賢婿而殺了他!為了我而殺了他!” 此前對峙,芷歌都隻是紅著眼圈,死噙著淚水,而現在,那淚卻決了堤。
芷歌輕嘲一笑:“左不過是父債女償,我罪有應得罷了。”
皇三子的生母胡夫人並不受寵。宮中一向有傳聞,胡夫人暴斃實在是先帝爺賜死。傳聞,她死得非常可怖,七竅流血,死不瞑目。
義隆掌著她的手,悄悄用了用力。他像回到了疇昔的十年工夫,對世事冷酷以待,唯獨待她與眾分歧,“小幺,我們重新開端。”
劉義隆,你當我是甚麼?
她任那淚潮澎湃,隻死死盯著他:“你口口聲聲說我父親與你有仇,你大可光亮正大報仇!”她用力地踮起腳,雙手固然被縛,卻不知如何竟攀扯住他的胸懷。她揪著他詰責:“你乃至能夠殺了他!為何要逼死我娘!我娘與你無冤無仇,她隻是個深閨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