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雌黃小兒，那裡比得父親。”二老爺蘇攢吃的滿麵通紅，斜睨那人一眼，“若不是徐玠拆台，那陸霽斐怎能升任次輔。想當年，這徐玠就是父親部下敗將，現在教出個陸霽斐來，還不是被父親壓上一頭。”

徐家打頭的陸霽斐，蘇家打頭的夏達，皆是江陵城內俊彥。而直至兩年前，兩人才頭一次麵劈麵，爭鋒相對。

三年未見，當初的嬌花已長成。隻那雙眼，還是清澈敞亮，吵嘴清楚的潔淨，與影象中的那雙眼交疊衝撞。

老太太歪在榻上，穿一件薑黃色纏枝褙子，裡頭是一件象牙色交領中衣，下頭是一條赤金撒花緞麵蔽膝薑黃根柢馬麵裙，身邊跪著大丫環冬梅，正拿美人拳替她捶腿。

這是個極美的女人，單隻看著，便讓人不自發想曉得，當那雙眼展開時，該是多麼風韻瀲灩。

“怕是又在宮裡吃酒了。”老太太擺手，不甚在乎。

“那不知，比之夏達如何？”那人見蘇攢這副酒酣模樣，起了興趣逗弄。

畢竟像她們女人如許神仙妃子般的麵貌，哪個男人瞧了不心動。

水霧霧的一雙眼，惺忪半懶，貓眼兒似得圓翹，四周略帶粉暈，被槅扇處的日頭激的半眯起，新月似得下彎。眸色吵嘴清楚，似醉非醉的眼尾上翹，波光流轉間，瀲灩生姿，嬌媚可兒。

“紅拂。”綠蕪手裡提著一個小掐絲盒子，站在珠簾後朝紅拂招手。

“哇啊啊……”蘇蒲被唬了一跳，躲在蘇芩懷裡哭。

一旁大老爺蘇博聽聞蘇攢之語，感喟一聲。

現在大明，天子有三子，彆離為陳皇後所生二皇子，鄭貴妃所生大皇子，李貴妃所生三皇子。但三皇子隻是一十歲孩童，這太子還得從二皇子和大皇子中間選。

除夕大日，雪停院靜，冷陽初霽。

徐玠與蘇龔，鬥了一輩子。教出來的弟子也皆是勢不兩立。

一個風韻玉朗，清冷俊美。一個溫潤玉如，儒雅俊朗。皆是少年英才。隻細說來，論才情冷傲，機靈城府，還是陸霽斐略勝一籌啊。

趿拉著榻下繡鞋，蘇芩抱起蘇蒲，方纔出暖閣至正屋大門，便覺一陣獵風劈麵而來。新猩紅氈被人一把扯下，蘇芩跌坐在地，白著一張小臉抬頭看去。

堂下，穿戴貼身小衣的女人家半跪在地上，青絲披垂，纖腰觸地，玉足半露。懷裡摟著一個粉雕玉啄的小娃娃，壓在胸前，擠出一方寶地，襯著蜜合色小衣，白膩勾人。大抵因著外頭太冷，她顫著身子，眼底發紅，水漣漣的透出一股嬌意。

“你這小賤蹄子，膽量更加大了，竟敢編排起我來。想當年，我給主子餵奶的時候，你還不曉得在哪呢。”

說話的這位馮堂官、馮誌，是大寺人馮寶的親侄子，現任兵部侍郎，貪財、好色，為人卻很故意計。其父乃馮寶親弟，喚馮右，現任綿州太守，無所建立，是以特將兒子送入江陵城，奉養馮寶擺佈。

“阿誰嬌嬌兒，每到夏季，就跟那冬眠的烏龜似得懶怠轉動，連帶著四姐兒都學了她那嬌模樣。”老太太笑著調侃。

……

蒹葭閣內，窗格流派一齊摘下，房廊表裡、兩邊遊廊罩棚，全負傷穗宮燈。

姀姀是蘇芩的奶名，取文靜淑雅之意。隻可惜，小時的蘇芩像極了她那祖父，跋扈霸道，又嬌氣的緊。凡是有一點子不快意，便能鬨個天翻地覆。直至大了，性子才收斂些，不過還是嬌的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