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是本官填的，你待如何？不是本官填的，你又待如何？”陸霽斐嗤笑一聲，神采傲視，雙眸中儘是諷刺。

蘇芩坐在青綢馬車內，翻開半幅馬車簾子往外一瞧。自角門入府的過道上，擠擠挨挨站滿了穿戴朝服的官員，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七品芝麻小官，一個都式微下。

眾官員見事情這般順利，皆麵露憂色的嚷嚷開，恨不能立時將陸霽斐給科罪砍頭了。唯有夏達還是繃著一張臉，垂在兩旁的手悄悄攥緊了。

夏達麵無神采的看向陸霽斐，攏袖一拱手，卻不哈腰，隻道：“陸首輔。”

“那裡來的費事，三嬸子這話可說的不好。”蘇芩看著張氏那副欣然若失的模樣，笑著打趣，活潑氛圍。

“明天是甚麼日子？”

“陸霽斐，外頭都鬨翻天了，你如何還在這處吃茶？”蘇芩張口就道：“外頭那些人都是來找你說廣平郡邑水災一事的，你如何也不出去管管？”

張氏點了點頭，並未多言，隻與蘇芩道：“給姀姀添費事了。”

“陸首輔，千裡平原，寸草不生，哀鴻啃光了樹皮，草根，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民不聊生，即將餓死，您莫非就不管管嗎？”

蘇蒲跟在小奶狗身後，也學蘇芩的模樣趴在樓梯上，一本端莊的教小奶狗爬樓梯。小胖臉紅撲撲的精力量實足。

那些義憤填膺的官員看到立在書房門口，手持繡春刀的陸霽斐，霍然皆今後退了三步。明顯是深知其瘋狗之名。

怪不得她老是感受那耳房裡頭的漆器涼的短長，本來是這啟事, 而不是因為……

蘇霽琴還是不會說話，大夫說這是芥蒂，吃了藥也不能好，還得要看她自個兒的心結甚麼時候能解開。

“夏次輔，說話要講證據。”陸霽斐懶洋洋的靠在書房戶牖處，耷著眼皮。

書房內，陸霽斐坐在紅木書桌後，竟還在吃茶。

蘇浦澤放動手裡的西瓜，從實木圓凳上趴下來，然後與張氏拱手道：“母親，兒想住在陸府，跟徒弟一道。”

“太妃說了，這漆器呀，本就合該是一對。”

陸霽斐慢條斯理的朝蘇芩招了招手。

陸霽斐但笑不語。

蘇蒲靈巧的趴在青山肩上，小胖手攥著他的衣衿，路過槅扇時下認識抓了一把那頭髮。

張氏是個孀婦，多年來隻要蘇浦澤這一個依托，現在蘇浦澤小小年紀就要離家，張氏心中必定是不捨的。可這是擺在蘇浦澤麵色的一條康莊大道，是天上掉給蘇府的大餡餅，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繁華路。

“先帝賜本官這把繡春刀，至今為止，從未見過血。刀不見血，便不能開刃。如許的好刀，真是可惜了。”男人的聲音降落遲緩，就似常日裡在蘇芩耳畔處的喃喃細語，但蘇芩卻能從入耳出蝕骨的陰寒。

蘇芩固然不曉得發明瞭甚麼事，但卻還是靈巧的走到陸霽斐身邊。

“廣平郡邑，大旱民饑，這些都是來找我們家爺參議此事的官員。”

青山躬著身子近前，將被關在閣樓門外的蘇蒲抱起來。

蘇芩麵露難堪，但看著蘇蒲大眼睛裡那瞬時堆積起來的淚珠子，還是點了點頭。

“陸霽斐，既然你已經認罪，遵循大明律法，貪汙賑災糧款，是要被下獄斬首的！”

對於陸霽斐的大喘氣，夏達冷聲道：“若此事真是陸首輔所為，那下官便要依法辦事，為天下百姓討回一個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