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榮灝揚起一抹諷刺似的笑意。“真是賢德,若她能像你們這般就好了。”
轉眼仲春已過,天漸暖。園中一株桃花開得早,如夢初醒般,懶懶地吐出幾點紅。就在這時候,太醫報上喜信,說梅妃懷上了龍胎,約一月餘。
話音剛落,宮婢就搬來小椅小凳,讓麟兒坐到榮麒旁側。兩個玉似的小娃坐在一塊兒,不一會兒就熟絡了,皇後就盯著麟兒看半晌,像是在比較他們兩個。
“他們……這個……”
看來他是想爹了,在平洲時,他幾近不離榮灝,“父子”二人豪情深厚,而現在鮮見榮灝身影,麟兒也有些落寞。
這話也不知是貶是褒。梅妃低頭默不出聲,過了很久,她俄然道:“敢問陛下,陛下初見嫵妃時內心是如何想的?”
麟兒麵色焦心,又大又圓的眼睛水盈盈,他說不了幾句整話,就在叫:“爹爹,來。”
民氣難測,偶然連抓也抓不住。
這裡不像玉塢宮那般冷,暖香哄得人昏昏欲睡,茶也分外甜美。榮灝半眯起眼,一雙鳳眸似醉非醉,坐了會兒他感覺累,乾脆脫去墨靴斜倚錦榻。
梅妃垂眉不語,心想大抵又是頭疾發作,過了會兒,見他麵色有所和緩,她便柔聲道:“陛下,臣妾送您回寢宮安息。”
“爹爹~~爹爹~~”
朝晨,麟兒就來折騰了,懷裡揣著五彩繡球搖搖擺晃地跑到阿嫵那邊去。看他隨時隨地要跌倒的模樣,阿嫵趕緊放下筆墨上前扶穩。
榮灝見她髮髻鬆綰,金飾簡樸,便問:“睡了?”
“還是這裡舒暢。”他喃喃自語,嘴角雖在笑,卻掩不住那絲疲色。
阿嫵不答話,回身茂發灝深行一禮。
“不就是個繡球,給麒兒玩下又如何?”
“不必。”冷冷的兩個字拖住了她。“這是在平洲落下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宮婢搬來朱雀銅爐,燃上萬壽香,再點起青玉五枝燈。梅妃怕燭火刺目,又令宮人擺下垂簾,添上幾分昏黃。
本來他是為她而問,蕩在心頭的甜美一下子淡了。梅妃垂眸,眉間浮出哀婉之色,然思忖半晌,她扯起含笑,和順回道:“嫵妃心高氣傲,專斷獨行。或許她想的與我們不一樣。”
“瞧,麟皇子眼睛真大,長得像嫵妃娘娘。”
她聲若蚊蠅,榮灝屏氣凝神方纔聽清。他擰起了眉頭,眼神略悵惘,接著又問:“為何?”
榮灝擰眉,略有慍怒。當初待她的確鹵莽了些,可這麼多年疇昔了,她還在氣甚麼?若說錯,他隻是錯在一開端,可現在為她做了這麼多事,莫非都彌補不了嗎?
麟兒說不出整句,一邊咕噥一邊做起手勢,點了點流血的手指頭。阿嫵再次攤開他的小手細看,小小的一點像是針紮。
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麼說。梅妃撿到一夜*,但是她並不歡暢,因為他看她的眼神,清楚是在找另一小我。
皇後見到阿嫵,麵色不由自主地一沉,接著她又極快地揚起笑容,道:“嫵妃請坐。”
***
當今皇子由皇後教養,但也是出自梅妃腹中,現在她又為榮君添上一丁,天然是盛寵難衰。大小宮婢比昔日更加殷勤,有好的東西也是先往梅苑送,比擬,玉塢宮更是清冷很多,宮中零零散散幾個宮婢,大多是無精打采。
“本年桃花開得真早,想必是好兆。請陛下寫下祈願簽,願一年風調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