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灝回身走到案邊,翻開六角食盒,接著招手喚他過來。
潘逸聽著,心頭一緊,接著拱手回道:“微臣不知說甚麼。”
話尾,榮灝又補上一句:“若此事辦成,我就複你原職,你立馬能夠接二老回都城保養天年。”
潘逸拗不過他,隨口對付。豆子不信,又死纏爛打了一番。
榮灝漸漸地繞案半圈,然後正身坐上交椅,一雙眼傲視萬物,看著潘逸就如看著一隻螻蟻。
耳邊有人在問,極其含混的語氣,一股酒香鑽到她鼻子底下,她再次顫栗了下。
潘逸道了聲謝,不假思考排闥而入,但是越往裡走,他步子越慢,最後停在簾後好久不入。潘逸透過簾縫往裡看去,榮灝正伏首案邊,一襲明黃的袍亮晃得很。之前他不是歪著就是躺著,現在坐如銅鐘,少了曾經的風騷不羈。
話音剛落,她起家拉好混亂衣衫,徑直拜彆。榮灝仰躺,一手捂著眼,俄然寂靜了下來。福佑難堪立在榻邊,覺得他是睡著了,過了半晌,他蹲身替他脫去墨履,俄然之間聽到一陣如有似無的哭泣,像是來自他的口,可諦聽又不像。
“冇甚麼事。”
榮灝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持續道:“周榮兩國多年之爭,此次能有個了斷。剛纔我所提之事,也與此有關。”
“陛下醉了,請大夫來醒酒。”
手腕一轉,他極其輕巧地把潘逸從鬼門關隘拉了返來。潘逸就在他掌內心懸著,手夠不著天,腳落不到地。
“起來吧。”
“這麼晚了,你如何不睡?”阿嫵回身問道,他的臉就逼在麵前,一雙鳳眸似醉非醉,笑意盈盈。
潘逸低聲輕笑,道:“這話我愛聽,起來吧,坐著說輕易。”
榮灝勾唇一笑,鳳眸流出三分邪氣。
“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遇。”
榮灝養尊處優,工夫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陳跡,□在外的膚更不會像他那樣,被平洲的風沙磨得粗糙。
最後半句,他咬得分外重,彷彿恨他已久,不得以才忍到現在。
流逝的風景漸漸固結,潘逸拿起麵前桂花糕嚐了口,細嚼慢嚥可品不出疇前的味道。
“嗯,我信你,不過另有件事是你要明白,我們與達喀、丹蘭雖說是聯盟,但暗中還是兩派。這些年他們集結部落,氣力也不容小覷,隻怕有朝一日強大陣容,到時反攻過來就不妙了。這個,你明白嗎?”
豆子莫明呆愣一會兒,還冇問啥事就點頭應下了。
榮灝聞後朗聲大笑,手指著潘逸說:“你啊你……公然是變了。”
他伸手虛扶,聲音綿柔,聽來像是舊友相逢非常歡暢。
潘逸鞠身辭職,入了虎帳,無數雙眼睛轉了過來,全都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似安靜無緒,可眼中那小小波瀾還是被豆子抓到了。趁無人之時,豆子靠近他問:“潘大哥如何了?聖上找你啥事呀,是不是要升官兒啊?快說給我聽聽。”
他謙遜低頭,不像疇前隻會嗬嗬憨笑。榮灝掃他一眼,眼中無義亦無恨,就如同看個與之不相乾的人,不屑再看他第二次。
潘逸壓過心頭一絲驚奇,端盞抿了口茶,側頭看去,榮灝又換了張臉,不像剛纔冷眼厲色。
“奉告我吧,這不都急死我了。”
“罰你,嗬嗬,你感覺在這平洲十年,算不算罰?夠還是不敷?”
“實在這十年來我經常會想起你。”榮灝委宛感喟,眉宇間浮起多少感慨。“聽你在平洲接連敗仗,我從心底裡為你歡暢,光榮冇有效錯人。這麼多年也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