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弱雙手交疊，卻還是忍不住攥緊了嫁衣的邊角，喜娘念著詞兒把蓮子花生之類的東西朝床榻上撒，有幾顆不經意砸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吭聲，內心砰砰地直跳。

陳若弱趕緊搖了點頭，小聲說道：“我長得醜，怕待會兒蓋頭掀了，你冇個籌辦，想在這之前跟你說清楚……”

“陳女人？”顧嶼手裡的快意秤已經到了蓋頭前，被她這話說得一頓，“一向冇見過顧某的邊幅，女民氣裡不安麼？”

“若弱，你在說甚麼傻話？”顧嶼這下是真思疑本身是在做夢了，若弱說本身長得醜，要給他納妾娶外室，還要回西北，這的確是……莫名其妙！

陳若弱謹慎地說道：“那，你要和離嗎？”她的眼淚幾近儘是淚花，像是在無聲地要求著甚麼。

該死的人已經被他奉上了法場，該活的人卻早已經屍冷骨寒，外人傾羨他從龍首功，手握重權，可隻要他本身曉得，再多的繁華繁華，對他這個孤家寡人來講，不過是轉眼的花。

陳若弱蒙著蓋頭冇瞧見，卻聞聲他們出去的動靜，不由得更嚴峻了，眼瞧著靴子到了床前，她趕緊說道：“能，能不能待會兒再掀？”

“是，是我，顧公子，我不是用心推你的……”陳若弱抽泣著說道，她平時不是愛哭的人，或許正因為如許，哭起來才比旁人要凶，可她越是想要止住哭意，越是止不住。

才過外間，他便對著身後一應來賓拱手一禮，笑道：“文卿在長，家無嫂母，內人初進門來，不好失禮，如此，文卿已命人備下歌舞夜食，萬望各位仁兄賢弟包涵，饒過內人這回。”

想到這裡，顧嶼竟然不感覺有多驚駭。這十年，他於國於家幾無功勞，所做之事不過謀朝二字，半夜夢迴，常常驚醒，若非一口怨氣撐著，決計活不到本日。

燈火透明，照在陳若弱的臉上，她的五官稱得上精美標緻，粉撲得有些厚，卻還是袒護不住天生暗紅的胎記，看上去顯得詭異而猙獰，顧嶼開初隻是覺得她害臊，想要逗弄她，冇想到……她說本身貌醜，是真的。

陳若弱聞聲動靜，又聞聲顧嶼一聲帶著痛苦的悶哼，哭聲都嚇住了，趕緊掀了蓋頭去看，隻見顧嶼半撐著櫥櫃，眉頭深蹙，雙眼緊閉，俊美麵龐上帶起一絲慘白之色。

陳若弱哭聲固然停了，卻還是一抽一抽地打著哭嗝，這會兒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驚肉跳，哭嗝都止了，後退了幾步。

來鬨新房的都是顧嶼的平輩厚交，另有幾個是顧峻在國子監的同窗，友情不錯，聞言紛繁擺手錶示無事，有個和顧峻勾肩搭背的藍衣少年還調笑道：“都走都走，讓顧大哥跟嫂子好好地洞房花燭，我方纔就說，何必來湊這個熱烈！”

來賓裡調笑之聲更大了，喜鵲耳朵貼在門上，聽著都覺臉紅，反倒是顧嶼笑了笑，一一送走來客，由得兩個跟出去的小丫環清算了一下衣冠襟帶，又飲過一杯茶，去了去身上本就淺淡的酒氣，才推開隔著表裡間的小門，走了出去。

顧嶼倒是感覺有些風趣起來了，忍不住笑道：“寧遠將軍儀表堂堂，想來一母所生，女人再如何，也不至於到醜惡的境地吧？”

房裡並無其他動靜，陳若弱又等了一會兒，摸索著在房裡走了一圈，麵前的方寸處所並冇有看到顧嶼的靴子，她忍不住把蓋頭掀起了一角，卻未曾想一轉頭，正見端著合巹酒的顧嶼朝著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