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積雪還冇化，和尚卻勤奮，將石階上的雪都掃潔淨了，走路並不滑。虞錦帶著全府人哼哧哼哧爬石階，熱氣一撥出來就成了白煙，再吸一口氣，從唇齒一起冷到肺。

短短幾十步路，虞錦用了足足一刻鐘才從人堆裡擠出來，擠得胸悶氣短。彌高仍心不足悸：“縣老爺昨兒叮嚀我們帶上幾個保護，說是鄉民熱忱。這那裡是熱忱喲，差點把爺你給吞了！”

“錦爺錦爺！虞五爺在都城如何發的家？那阿膠買賣你們這會兒還做不做？我手裡頭有一批上好的阿膠，來來來您掰一塊嚐嚐！”

“瞧您說的, 您還賺不了錢，我們不都得喝西北風去？一會兒咱坐下好好嘮嘮。”

虞家大爺和三個弟弟各自對視一眼，小聲合計了兩句，冇人吭聲了。

虞錦推拒：“不成不成，我脾虛血熱，吃了阿膠要流鼻血的。阿膠買賣我家早不做了。”

虞家大爺臉上笑一僵，乾巴巴笑道：“叫我替他擔災啊……”

都是信鬼神的人，捨得花些銀子給供著百口的財神爺消災解厄就算不錯了，那裡真肯拿本身為虞五爺擔災的？

叔公伯伯伯孃的，虞錦挨個喊了一圈，外人麵前做足了個靠近樣。

無他，陳塘縣的地主爺、富商幾近全都出動了，都是為了去拜拜虞五爺的，每月尾拜一回。虞五爺的長生牌位在大悲寺供了幾年, 陳塘的百姓就拜了幾年，早已成了陳塘每月的嘉會，連大悲寺都常有人錯喊成“五爺廟”了。

劉荃眼睛賊亮，探著腦袋看了半天，前後襬布的馬車都被他認出來了。聽著一群老爺交來回回推太極，越聽越冇意義，落下簾子坐了返來。

虞錦乾笑：“這事兒我更拿不了主張，等我跟我爹籌議籌議啊，回見嘞您！”

彌堅幾人都笑著應下。

虞錦再昂首，麵前石階彷彿望不著頭，更心塞了。

中間的小沙彌窘得臉都紅了，小聲提點：“老爺，長生牌位是立給生人的，不能、不能這麼說……平輩也不消跪的。”

她說這話時，明眸深處光彩湛湛，彷彿不是個一身銅臭的販子，而是渾身鍍著金光的賢人了。劉荃看得呆了一瞬，喃喃道：“這麼玄乎……”

虞五爺嗬嗬嘲笑，把家裡念過書的管事都湊到了一塊，翻遍前人古籍，往裡邊搜颳了百來句名言，東拚西湊弄成了一本《良賈錄》，在都城富商中廣為傳播。而後凡是誰再說販子一句好話，就拿老祖宗的名言糊他一臉。

她正這麼腹誹著，前頭的人扯著嗓催：“快點快點！將近過了吉時了！”

扭頭叮嚀彌堅幾個：“這事回京今後誰也彆跟老爺說！他如果曉得我來給他牌位上香，非得罵死我！”

虞五爺發財晚，他在都城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恰是朝中抑商最重的時候，買賣非常難做，還總有些腦筋有坑的窮酸墨客往虞家大門上貼佈告，痛斥商狗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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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裡供著好幾塊長生牌位，該說甚麼詞兒，小沙彌早已背得滾瓜爛熟：“該說——祝虞五爺財路廣進，買賣昌隆；望家裡祖宗庇佑先人，叫五爺前程開闊，魑魅魍魎不得近身；再請佛光普照，為他消災延壽，如有災厄加諸於他，我願以己之身為他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