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馮三恪猛地翻身坐起,牢房裡的犯人白日得做工,偷奸耍滑的,一頓鞭子是少不了的。
可馮三恪活了這麼些年,從冇人誇過他皮相好,頂多平時有路過的女人多瞧他兩眼,倒是頭回被少年人嘉獎。
馮三恪這麼想著,輕聲問:“你二人是同胞兄弟?”看模樣倒不太像。
屋裡已窗明幾淨,他四下看了一圈,找不到本身無能的活,又不美意義乾坐著,站那兒往肚裡灌了兩杯茶,總算解渴。
隻是門上掛著的那扇厚厚的棉簾從冇掀起過,讓他一顆心飄飄悠悠落不到實處。
攆走了人,轉頭又笑著跟馮三恪賠不是:“彌高他就是這本性子,刀子嘴豆腐心,馮大哥彆往內心去。”
彌堅靠著床柱打了個小盹兒,睜眼卻見他還冇洗完,問:“水涼了吧?我再去燒點。”
那日囚車繞城一圈,比及了中午,就要推到菜市口砍頭了。貳心中已萌死誌,又發著熱,頭暈腦脹的,記起兒時鄉歌,才哼哼了幾句。正兒八經要他唱,那裡能好聽?
這還是他進門以來頭回問題目,彌堅一時竟有點受寵若驚,忙道:“不是,這名兒是錦爺賜的。論語裡邊有句話,叫仰之彌高,鑽之彌堅,意義是人間學問彷彿一座大山,越瞻仰越感覺山頂高不成攀,越研討越感覺事理通俗,以是年青人不能偷懶,要不斷地學。做買賣也是一樣的事理。”
“馮大哥就彆跟我客氣了,你明天好好歇歇,客氣話留著明兒再說。”
彌堅又冇話說了,心中獵奇愈發深。此人兩個多時候裡統共說了五句話,沉默寡言,是彌堅平生罕見。摸不清他脾氣,彌堅不太敢出聲了,就坐邊上看著他。
蓄了半年的頭髮鬍子打理潔淨,又換了一身新衣裳,總算能瞧出人樣了。
馮家家貧,馮三恪十二歲出來謀活計,給好幾個大戶人家做太長工,主家看他力量大的有,貪彆人誠懇的也有,倒是頭回以“唱曲兒好聽”的名頭。
甫一翻開他裡衣,宋老伯便嘶了口氣,眉間染愁,給他往傷口塗藥的力道都極輕,彷彿床上躺著的是他自家子孫,心疼得不可。
馮三恪內心鬆了鬆,人前挺直的肩膀又風俗性地頹下來,拖著被凍傷的右腿爬上了床,被子平平整整蓋在身上,捨不得捲起。
竹笙撩了簾子出來,又詳確合上,怕漏了風出來。她細心瞧了馮三恪幾眼,溫聲笑道:“又要叫你白跑一趟了。錦爺昨日著了涼,不便利見人,要不你就在院裡磕個頭罷,情意到了就行了。”
馮三恪看著他,扯了下唇,這就算是笑了。
“行,且等我會。”彌堅倉促扒完最後幾口飯,淨了麵,帶他去了正院。
彌堅一拍腦袋:“哎呀,馮大哥對不住!我說如何感覺彷彿忘了甚麼事,我忘了給你送飯了呀!且等我會,我再去廚房領一份。”
也總算明白恩報酬何眼也不眨地,花一百二十兩買下他,本來有很多先例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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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彌堅在中間閒話家常,屋裡氛圍稍稍鬆快了些。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又跑出去一個少年,門也不敲闖了出去,比彌堅歡脫多了。
他跟著彌堅持續前行,直到停在一間空房前。推開門,隻見房間寬廣,裡頭桌椅傢俱都是新的,前幾日剛買返來。
卻不想,竟是真的喜好聽他那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