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此人也不是甚麼心善人,在柳家村住了十幾年,左鄰右舍卻無一報酬他說句好話。”
二十出頭的劉荃綴在倆人屁股後邊,聽得憋氣,一個瞧著比他還年青的女人,愣是擺起了長輩譜兒,還虎父無犬子?這都甚麼亂七八糟的!
北風正烈,旁人穿戴棉衣都擋不住風。他又哭又笑縮成一團,冇半點麵子,持續哼方纔那歌。
審得乏了,縣令也懶得再審。
“這是你們陳塘縣的曲兒?”
囚車越行越近了,裡頭的犯人還在唱,虞錦聽得入了神。
冇有縣令發話,囚車未行,停在衙門門口。一時候四下死寂,隻要他這沙啞歌聲。
乍一瞧,不似彆的女人那般嬌俏可兒,可細細一品,倒彆有兩分味道。
本日恰好該遊街示眾,偏不巧撞上了朱紫。縣令心中浮出些許不安,將本身的苦處三言兩語提了提,還希冀虞錦能諒解。
“草民有冤!我冇有殺爹孃兄嫂!求縣老爺明察!”
縣令杵他一肘子:“叫甚麼女人!叫錦爺!”
“啊?”
從街口遠遠行來一輛囚車,裡邊坐著個犯人,數百百姓跟著囚車一起唾罵,汙言穢語止也止不住,連騎在頓時的獄卒都被弄得冇了落腳之地,幾近是挪騰著往前走。
錦爺?好好一個女人,為嘛要喊爺?
縣令擺擺手:“審不得了,這案子已經半年嘍。仵作驗過屍,測度凶手身形與他普通無二,鄰裡說他殺人前先是姦汙家中嫂嫂,又與兄長爹孃有過爭論,這便是殺人動機。再者說,此人還是個鐵匠,那凶器是他親手打的,殺完人錯愕之下逃到了鎮上,五日不敢歸家,是故凶手定是他!”
唱的是甚麼?
門口衙役領命而去,他這一嗓子倒是把虞錦驚了一下,凝目往那頭看去。
虞錦目力好,隔得遠也能看清,囚車上那犯人瘦得將近脫了相,兩指寬的枷鎖鎖死手腳,冰天雪地中一襲麻衣裹身,又是披頭披髮,描述落魄,瞧不出年紀。
她是從都城來的,這般陣仗見過好幾次了,大多是犯了大案的,囚車繞著全城走一圈,這叫遊街示眾,隨後就要送到菜市口砍頭了。
朱紫問話,不敢怠慢,守門的八個衙役都跑上前聽了幾耳朵,總算聽出來了:“回您的話,這是涇陽那邊的曲兒。前些年涇陽被鐵勒占了,關中百姓便拖家帶口往咱東邊跑,在咱陳塘縣安家立戶的很多。”
虞錦隻略略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視野。
因他本年不惑又四,恰好是在陳塘縣任縣令的最後一年,按理兒來歲就要往海津府走了。治下如果多了一樁懸而不決的性命官司,怕是不妙。
虞錦略點了點頭,輕飄飄讚了句:“虎父無犬子。”
那犯人愣愣醒過神來,也不再喊,眼中剛浮起的半分亮光就如許一點點熄了下去。
縣令一噎,不吭聲了。
“隴頭流水,流浪山下。念吾一身,飄然郊野……”
這炭不是甚麼好炭,煙氣重,隻能放在窗下燒, 燒出的丁點熱氣不等散開,就全被門廊裂縫的冷風帶走了。
虞錦彷彿冇聽到他說甚麼似的,忽的眼皮一跳,循馳名譽疇昔。仔諦聽了一會兒,眯眼問:“他口中唱的是甚麼?”
她誇人誇得不太走心,縣令卻挺歡暢,引著人往外邊走,是要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