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微微一笑,道:“這事不難,陛下隻需談笑措置便可,您歸去後,便大肆犒賞諸王每人五百段布帛,唯獨賜給滕王和莊王各一車麻繩。”
武珝道:“這美景隻要蒲月纔看得見,以是一到炎夏,人們便迫不及待地抬頭賞識;如果長年不見,人們習覺得常,就算踩踏在腳底下,也不感覺可惜!陛下的恩德也是一樣的,您禮敬輔政大臣為長輩,想與老臣們交心,以德服人,這當然是美善的風致,但在爭權奪利、暗潮澎湃的朝堂上,隻會將本身陷於危地。帝王的廣大來自於手中絕對的權力,隻要真正把握了權力,再偶爾恩賜一點仁德寬恕,朝臣們纔會感激涕零、獎飾佩服,如果陛下不時廣大,朝臣便覺得陛下仁懦可欺,涓滴不奇怪了!先帝與這些大臣相處時,除了情深義重以外,另有君臣之道,帝王之術,便是如此。”
李治笑道:“這倒是!但麻繩這東西過分平常,兩位王爺不會入眼的。”武珝道:“陛下還要加一道手敕說:『滕叔與蔣兄都善運營,斂聚了钜額財帛,以是不須朕彆的犒賞,特贈麻繩兩車,以供二王搓繩穿錢之用。』”
武珝指向遠方,道:“陛下請看火線那座高山,感覺如何?能夠挪動嗎?”李治皺眉道:“挪動一座大山何其困難!”
李治心中一沉,自我安撫道:“我不能孤負父皇,壞了他的大德令名,而孃舅服膺父皇重托,一心為我李唐江山,也是好的。”
李治欣然道:“我懂了,父皇曾說臣子的是非功過全憑帝王心中的一把尺,他曾經貶謫李勣,再讓我把人升返來,我也可如法炮製一番。”
李治驚詫道:“開戰?現在朝中大家都是我的功臣長輩,都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績,有的幫著打過天下,有的幫著管理社稷,有的是哪個大王爺、長公主的親戚,有的乃至幫父皇……”
武珝道:“倘若石榴花長年不謝,陛下還感覺美嗎?”李治想了想,道:“倘若長安一年到頭都紅紅火火,不免刺目了些,並且奪了其他花朵的光彩,可就令人生厭了。”
武珝倚入他懷裡,嬌羞道:“媚娘日也盼、夜也盼,就怕陛下忘了我……”李治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歎道:“朕冇有一刻忘了你,隻不過這天子不好當,又要等服孝期滿,才讓你等得久了。”
李治聞言哈哈大笑,武珝見他暢懷,也笑如春花綻放,李治見她嬌媚如昔,這一身素淨打扮,更添了清雅神韻,忍不住摟了她,道:“幸虧朕有你一起相扶,你一個女諸葛真賽過滿朝文武了!”
李治悶了好久,始終不敢對人言,此時被武珝一語勾出內心深處的不滿,一時像傾泄大水般滾滾而出:“不但如此,客歲右驍衛郎將高侃奉了父皇之命,率回紇、仆骨兵馬前去北漠,安定『車鼻』之亂,高侃大勝而歸,不但消弭了北方隱患,安寧了邊陲,更使北漠直接歸入我大唐轄下,我想升任他為北庭安撫使,又遭到阻擾。文臣當中,韋思謙脾氣樸重、光亮磊落,我很想汲引他,卻遭群臣反對,厥後我才曉得本來他曾獲咎過褚卿。”武珝道:“這些年,滿朝文武,從宮城禁衛統領到遠征外邦的行軍總管,滿是關隴門閥的人,難怪陛下行事到處受掣肘。”
李治笑道:“倘若你讓我移山,我也會為你移地,隻不過恐怕得鏟個十年,幸虧你隻讓我挖土,鏟幾撥土便輕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