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棄心神恍忽,隻感覺此情此景好像夢境,那人似極其靠近,又似極其悠遠,就彷彿當初他與父親之間的間隔:“莫非父皇曉得我要走了,特地來和我道彆?這是真是夢?”
沈棄道:“我是你大哥。”李治大聲道:“朕常日國事沉重,好輕易能與大哥相聚,良宵苦短,稍縱即逝,今後不知另有冇有如許的機遇?你快快陪朕痛飲,彆再阻東阻西,令人絕望!”說罷把一罈杜康推到沈棄麵前。
他喝下一杯酒,續道:“與我的六千禁衛、百萬雄師比起來又如何?”
李治歎服道:“大哥公然是高人高雅,胸懷非我輩凡俗可及。”沈棄笑道:“江湖遊曆,不過搏一個自在安閒罷了,那裡稱得上高人?”
他舉了酒,道:“疇前我年紀小,不能喝酒,徹夜你可千萬不能禁止我,我們兄弟要來個暢快痛飲,不醉不歸!”
李治冷怒道:“如何父皇開疆拓土就是豐功偉業,我掃蕩賊寇就是凶器傷德?你竟敢頂撞朕!”又斟起酒水。沈棄伸手攔了他酒杯,道:“你醉了!”李治斥道:“你好大膽量,天子喝酒,你也敢伸手勸止?”
夜色深黑,沈棄又有幾分酒意,一時看不清來者是誰,隻知那人形影清臞、氣度高華,一起輕聲歎吟:“焰聽風來動,花開不待春;鎮下千行淚,非是為世人。”
這一句記唸的是李世民的為君之道,也是他對這個小兄弟的期許和鼓勵。2李治舉酒回敬,道:“輪到小弟了。”
沈棄居住在疇前與父親初遇的那間配房,從後門便可中轉梅亭,是以每當夜闌人靜,他回到屋裡安息,便會先到梅亭小酌兩杯,懷想父親。掌櫃曉得他是李世民的厚交,總以上賓禮遇他,也不準任何人進入梅亭打攪。
沈棄微微一愕,這梅亭是父親和本身的奧妙,他怎會曉得?隨即舉酒相邀,淺笑道:“你來了?坐下吧!我們兄弟多時不見,是該好好相聚。”
沈棄坐在疇前與父親對飲的位子,先點了燭火,再注滿了兩杯酒,擎起一酒杯,道:“父皇,孩兒敬你!”即倚著雕欄自斟自飲。
沈棄默不出聲,李治又自斟自飲道:“想必如螢螢之火比皓月之光,相差遠矣,朕隻要一道赦令,舉手間便可剿除!”沈棄道:“兵者乃是凶器,賢人不得已而用之,無端發兵,隻會毀傷君德。”
隻要稍稍有朝堂經曆的大臣聽到天子說出這話,必會膽顫心驚,嚇得立即伏地跪倒,向皇上謙遜不敢居功,恰好沈棄不會卑躬屈膝,又久離朝堂,把麵前的天子當作小兄弟,竟涓滴不覺得意,隻拍拍李治的肩,道:“隻要你是個好天子,大哥也就放心了。”
那人吟完詩句,已映入沈棄視線,淺笑道:“月白風清,如此良宵,與大哥同謀一醉如何?”
這一年,沈棄一向待在長安的八卦樓,不時重視朝廷動靜,以防李治初登大位,有野心分子想逼宮謀反,倘若聞聲甚麼風吹草動,諸如想造反的親王、圖謀不軌的大臣,乃至是背叛的邊患,他都會派崆峒弟子先行措置,暗中替李治處理很多費事。幸虧李治非常爭氣,滿朝臣子也多是虔誠之士,君臣一起化哀思為力量,數月疇昔,朝中已規複氣象。
沈棄道:“你要喝,大哥便陪你喝!”遂抓起酒罈仰首飲儘,他不想李治傷身,乾脆拿起桌上幾罈酒,一一喝下。李治極力讓本身復甦了幾分,目光垂垂冷峻,說道:“大哥既偶然官吏,為何一起插手朝廷之事?據朕所知,客歲八月河東晉州產生地動重災,朕派使者前去放賑,沿途卻有崆峒弟子暗中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