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間,全部廣場已滿盈著喜慶熱烈的氛圍,這場慶祝太子的曲宴越豐富富麗,大唐君臣的神采就越暗淡無光:“平常琴師隻能用一片鐵撥子操琴,這女子竟有十指挾數撥、萬音齊彈的奇技,再加上那絕世好琴,難怪那利敢誇下海口,莫說是小樂童,就算是我朝名師也冇法比擬!”
他從小住在邊疆,對西域樂曲本來就非常熟諳,一旦跟上了琴音,便如附骨之蛆般,不管白古麗如何飛騰迭起、委宛盤曲,再也甩脫不掉。
這首《蘇幕遮》固然廣為傳播,但曲調繁複,非高深技能不能把握,小樂伎們本來就不大諳練,隻能勉強合音,見白古麗一人就把整隊音韻全彈滿了,不由張口結舌、麵麵相覷,完整不知要從那邊切入合曲。
白古麗絕望道:“五位小琴師真有本領合曲麼?看來這琵琶是送不出去了!”
沈棄明白李世民所想,低聲道:“父皇不如派出小樂伎應戰,倘若輸了,就當作熱烈一場,也無損我朝威風,如有人可撐至最後,大要看似平局,實在已然勝了!”
就在大唐君臣泄氣之際,俄然一縷縹緲琴音緩緩鑽入樂曲當中,節拍頗能相合,樂律卻降落絕咽,與這歡樂景象並分歧適,但在滿天熱烈當中,始終悠然自如、緩緩不斷,彷彿它纔是主音,其他聲音隻是烘托,又似輕撫民氣深處,其他聲音隻是塵凡騷動。
又轉對李世民道:“啟稟天可汗,本日是太子大婚,我國王又想求娶大唐公主,是以小娘子和舞伎們想獻上一首《蘇幕遮》,就是北周武帝迎娶阿史那公主時,西域樂舞隊所吹奏的喜慶曲,以照應現在景象。”
白古麗美眸湛光,自傲說道:“請天可汗派出大唐最優良的幾位琴師合奏,隻要有人能跟到最後一個音階,就表示琴藝可與奴家比擬,那麼靈琴贈送此人,奴家和這『螺鈿紫檀琵琶』都會心甘甘心了!”
李世民並不以為一名小小樂童能賽過龜茲名師,但現在他對李承乾非常信賴,便叮嚀太常丞呂才遴選五名小樂伎應戰,又對那利道:“朕若隻允準你的提親比試,對其他各國也不公允,如許吧,朕允準三場比試,不管成果如何,統統人都不得再議。”
大唐琴師何止千百,能入宮者,更是一等一的妙手,怎會輸給一名龜茲女子?
此時五名小樂伎已然出場,排坐在白古麗劈麵。四名龜茲舞伎頭綁紅巾,身著紅衣白布褲,足穿帑烏皮鞋,也已站在場中心。白古麗嬌聲道:“奴家就為各位獻上這曲《蘇幕遮》了。”
李世民道:“既然是一首世人合奏的婚慶曲,你一人如何能彈?”
李世民麵對那利的連番誇耀,涓滴不起火,隻淺笑道:“那利國相說得不錯,龜茲樂確切美好富麗,隻不過當初是西域小曲的格式,顛末我朝多位琴師的改良、鼓吹,纔有本日的熱烈局麵!現在天下都是朕的子民,有人締造、有人發揚光大,朕都樂見其成,文明多方交換,才氣讓更多人賞識到這美好藝術,如此作法,實是合適朕『天下一家』的思惟!”
白古麗想不到一個小樂童竟有如此技藝,心中焦急,按弦的手也插手了攏、撚、推、帶、打等各式技能,頓時候曲韻起伏跌宕、節拍豪放曠達,跟著一個詭譎的高轉,就把樂曲推到飛騰,如龍鳳衝升九霄。
沈棄擔憂他會一時打動,做出不該的事,隻能緊緊盯著他,目光不敢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