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兒的神采終究變得慘白,想說甚麼,倒是欲言又止,半晌火線大聲道:“本宮自有本宮的安排,用不著你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有這心機,還不如多擔憂擔憂你本身罷!”說完這話,她便如同來時普通,舉頭闊步地又走了出去。
尉遲芳她們這些女官夾在當中天然也冇有甚麼好果子吃,總算她是掌教兩位公主禮節書典的,並且位份又高,常日也極少涉足後宮的爭端。可饒是如此,有一回江梨兒要尋麗妃王娘孃的倒黴,無端便拿著永安公主紮筏子,硬說公主殿下鄙視她這位貴妃庶母、禮節不周如何如何,一頓發作下來,掌教公主的女官們一個也跑不掉,全都給送到慎行司去領了一頓板子。
可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江梨兒這個壓根被尉遲芳忘到腦後的賣身求榮之輩卻俄然闖了過來。天然她並冇有朵蘭那樣的能力,傳聞羌帝對她的寵嬖實在是有限得很,光挨鞭子的事兒就已經產生了兩次,便連她在宮中的位次也不尷不尬——隻是一個“妃”,卻連個起碼的封號都冇有。
就見那江梨兒大模大樣,搖扭捏擺徑直走到李無瑕榻邊,挑眉撇嘴地向她看了半晌,隨即便嗤笑道:“哎喲喲,傳聞我們忠貞義烈寧死不平的護國公主殿下要嫁給羌人韃子當娘娘了,我本來還如何都不信,現在這巴巴兒地過來一瞧,恰好還就真是我們的公主殿下呢!”
這話說得實在過分肮臟,尉遲芳忍不住怒喝道:“閉嘴!你無恥之尤!……”李無瑕輕聲打斷她的話道:“江娘娘,我的話不管你信與不信,但目前的確是你分開皇宮的最好機會——將來羌人必然會加強他們的宮禁管束,到了當時,再悔怨可就來不及了……你畢竟還年青,又有如此不凡的仙顏,又何必非要把平生的工夫都虛擲在這宮廷的高牆以內?”
她這話說得極其過分極其暴虐,李無瑕卻隻是歎了口氣,漸漸地說道:“江娘娘,想必你現在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吧?實在這陣子我待在皇宮馬廄裡,一些事倒還看得清楚——現在他們羌人的宮禁並不比得我們華國先前,畢竟遊牧民族的習性,他們好些端方也都是馬草率虎罷了。我看這應當是個絕佳的良機,你身邊若無太多閒人看管,倒無妨趁機逃出宮去,自此天高海闊,那便又是一番六合了。”
江梨兒咬住嘴唇,死盯著李無瑕的臉,要看她說這話究竟是否至心,她的臉上是不是帶有任何挖苦的神采?但是她看到的,卻隻要安靜怠倦哀傷的神情,就像是一汪波瀾不驚的湖水,能將無數肝火和激憤都在此中燃燒殆儘。
但是出乎她的料想,這些日來朵蘭不但一次也冇有露麵,便是宮中送來給李無瑕的一概吃用之物也都規端方矩,半點冇有做手腳的意義。尉遲芳猜想著,想是羌帝設法管住了那惡妻也未可知?畢竟聽沙勒赫阿誰說法,公主殿下若成了他們羌國的皇後,羌人從中所得之利亦非常龐大,是以那羌帝自不肯意被人粉碎這個打算了。
是以尉遲芳她們對這位江貴妃那真是又恨又怕,早已成了多年的積習;就算明顯心知現在已然亡國,她這個所謂的貴妃也不過已是昨日黃花罷了,但此時現在乍然看到她現身,卻還是本能地有些嚴峻驚駭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