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一貫高高在上驚才風逸的堂堂翯王,竟有如此患得患失,展轉忐忑之時。半晌,寂寂艙房中傳來一聲感喟,直將這夜襯得更加迷離淒惶。
“言公子……”秋閃閃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倦意的沙啞。
秋閃閃微微一愣,隻覺此時現在的言緒仿若冰消雪融,杏雨梨雲,帶著煙花三月的暖與和順,與昔日的冷酷疏離判若兩人,愈發燦爛刺眼得令民氣驚。
隻是,祁境形銷骨立,氣若遊絲,怎能接受得起凝暉丹那剛猛的藥力?言緒精通醫術,尚且瞻前顧後不敢施藥,如果一招不慎,祁境便有性命之虞,他又該如何是好?
林伊人緩緩垂下視線,自懷中摸出那塊翯王府密旨玉玦,在指尖悄悄摩挲。明日,樓船還要沿著巋河行駛一日,到了後日太陽升起之時,他們便會到達宜樊。在那邊,言緒將帶著穀小扇拜彆,而他,隻能站在原地,又一次悄悄看著她遠去。
“他難關已過,餘下不過是經心調度,”言緒冷道,“至於可否醒轉,便要看天意了。”
篤!篤!篤!
“但喆王府的空缺函件……”林伊人不疾不徐,拈指沉吟。
“也罷……”半晌,林伊人丁中溢位一聲輕歎,突破難耐的沉寂,“祁境脈息極弱,到了宜樊後,你可有體例讓他醒轉?”
朔風吼怒,雲迷霧鎖,沉寂暗夜中,兩道如玉身影各懷心機,墮入膠著。
篤!篤!篤!
“辛苦秋女人了。”言緒道。
彼時,林伊人在一串樓與言緒巧遇,並不肯定言緒覬覦辜墨玄鐵是為了獻給偃月國筠皇姬延泊,還是為了救治穀小扇,可剛纔聽言緒言下之意,那令牌明顯對穀小扇極其首要。當日,言緒為護穀小扇,不吝親身試藥,以身犯險,本日,他又因穀小扇不測受傷,一變態態,極其暴戾。這統統,彷彿已垂垂讓本相有跡可尋……言緒費經心霸術取辜墨玄鐵,隻是為了獲得骨仙草,救治穀小扇。
艙房外的拍門聲略重了一些。秋閃閃終究驚醒,從速起家開門。
林伊人看著案上的小半盅湯藥,心中總算略感欣喜。
“我來看看小扇的景象。”門外,傳來言緒清潤之聲。
“小扇……”林伊人躊躇一瞬,“要緊嗎?”
這句話裡,到底有幾分算計,幾分至心,便是連林伊人也感到有些渾沌了。
艙房彆傳來悄悄的拍門聲。
言緒坐在床頭,苗條手指悄悄搭在穀小扇脈上,半晌沉吟不語。靜夜如此,秋風夜雨,秋閃閃悄悄看著言緒清逸身影,眸中透暴露一絲不易發覺的羞怯之意。
穀小扇聞言,轉了轉眸子,從速闔起雙眸假寐。
“不怕……”言緒彷彿早有預感,柔聲細語,悄悄拍著穀小扇的後背,端倪間俱是垂憐寵溺之色。
劈啪,又一道紫色閃電突如其來穿裂夜幕,刺目白光從艙房窗縫間一閃而過,床榻之上,穀小扇再次激靈靈打了個顫抖。
“到了宜樊,便能夠見到心梅了。”林伊人喃喃自語,“下船後,我便派人去扶遊宮取凝暉丹……隻是……”
穀小扇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緩緩支起家子,突覺一陣暈眩,隻好又寂然倒回床榻之上。這身子,彷彿越來越孱羸,不知可否撐到二十歲……穀小扇看著床頂紗帳,悄悄歎了口氣。
月落星沉,半夜夢迴。劈啪,一道紫色閃電雷霆轟隆劃過天空,繼而雷鳴陣陣,在樓船上空收回震耳欲聾的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