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鵝還缺一筆，就是鵝的眼睛。

……

但是在地上的鵝呆呆的，因冇有點睛而顯得毫無活力。

冇想謝安昨晚又畫了一幅用飛白筆法的燕雀，以字化形，倒是一個不錯的設法，當初蔡邕貫穿飛白書也不是因笤帚拖墨化形而來麼？

就在衛夫人腦海閃過幾個動機以後，王熙之已經落下近十筆，涓滴冇有寫小楷時的悠哉心境。

謝安在前幾日的比試上連輸幾局棋，這般費經心機哄人，這般與眾分歧，可惜就是如此天縱之姿，纔不能留在小主公身邊。

以是王熙之籌算有樣學樣，用飛白筆法畫畫。

其間王熙之固然揉紙團的行動看似小女人的負氣而為，但她臉上神采始終安靜，就如傳聞中所說的“呆”，而這呆呆的神采實在敬愛，嬰兒肥的臉頰會時不時髦起，那是她在聽了謝安的定見後暴露的神情。

一時候成了板上釘釘的墨魂榜開試前幕，待到席間諸人到齊，安插好中座的筆墨紙硯，衛夫人正用盛滿花瓣的水淨手，王熙之在諸人迷惑的眼神中，安然入坐。

謝安邊吟邊走，一共走了六步，繞了王熙之一圈，終究停在她的手邊，而她方纔擱筆，曲頸之鵝如乘風欲飛的鴻鵠，這是飛白的筆意。

飛白書？衛夫人一眼就敲出她運筆的端倪，因為衛氏祖上衛恒和衛瓘都是寫飛白書的妙手，連王廙也是秉承張芝與衛瓘的筆法，王熙之集張芝、衛氏、王氏大成，這一筆飛白，濃墨工書，伎倆規矩規整、筆意稱心果斷。

“彷彿隻要畫出來的明白能見人。”

王熙之從善如流將筆遞給他。

何充倒是淡定得很，因為他也是第一次曉得，王家這個小天賦本來一向在練字，不過她與謝安熟悉倒是聽顧悅之他們說過，顧悅之還道：“阿菟並非脾氣古怪不愛理人，隻是有些人不懂她的相處之道罷了，阿狸就同她很好。”

衛夫人看了好久，終是衝著王熙之點頭淺笑，“你孩子還是冇變，之前寫字特地留了一筆難堪教員，現在畫畫也要留一睛難堪教員麼？”

諸人現在還沉浸在謝安的詩中，來不及去指出她畫中的非常，隻感覺謝安這詩就像是代王熙之向統統輕視她的人所說，你們都是借風飛天高慢清傲的鶴，我是鵝就隻能與鴨子為伍，我這隻鵝亦是烏黑的頸、霜潔的羽翼、硃紅的腳掌，是哪一點不如你們鶴了？

“阿甲替我清算的，他笨呐。”

衛夫人怔了怔，心道，本來已經有人會為你研墨了啊，倒是教員多慮了。

她將筆浸入墨池中，舔筆完成後，深吸一口氣，在紙張飛速落下一筆。

“不急、不急。”庾亮和何充齊聲道，甚麼都不怕，就怕把這小女人嚇哭了傳出去說諸位世家長輩以大欺小，決計打壓琅琊王氏的小娘子。

清風緩緩，藤紙輕揚，袖袍微蕩，檀香與墨香繚繞當中，初長的少幼年女跪席對望，一人如沉水火焰，一人如青空雲天，說不出的賞心好看。

“請看那邊不如君？”

能成為光芒的人，就應站在比凡人更高的處所，比如這青雲塔之上，若隻站在小主公身邊，那麼他的光會化作火灼傷尚還稚嫩的青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