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沈勁下了船，騎馬行在落日中的山路上。

謝安望著就在麵前的建康城，將近鄉情怯都拋諸腦後，沈勁苦笑點頭，兩人揚催促馬，

隻是不見了大半年，一返來就似從孩童變成少年了。

沈勁警悟，低語：“此人修為深厚。”

朱雀橋北，繁華不會因夜色來臨而減弱。

而赤鴉更是罕見。

朱常遠遠地看著謝安落馬、清算衣冠，彷彿不再是幾年前初見時如糯米糰子的小孩，而是矗立如筍的少年。

謝安問道：“你家師父不知是哪位高人？”

道觀前，小羽士將謝安方纔在幻景所言“本來無一物，那邊惹灰塵”寫在一張紙上，然後讓赤鴉叼著飛回建康城。

劉徵右眼已廢，石趙最年青的神弓手就此隕落。

保衛朱常怔了半晌，一來是被謝安在落日中這抹開朗的笑容給冷傲到了，二來是被謝家三郎從未有過的口氣給嚇到了。

謝安一騎衝進了烏衣巷，驚得保衛大哥要揚鞭來攔他，成果就見謝安轉頭一笑，“是我啊，朱常大哥！”

小羽士冇說話，被赤鴉搶先叫了兩聲，然後他像是聽懂了烏鴉的說話，點頭道：“因為有人昨夜問星，曉得你會返來，特命我在此等待，為小郎君洗去灰塵。”

劉徵大敗，許儒尚存，許儒之子許淩安然被送回。

石虎由船頭落下槍挑幾十人來到郗鑒麵前，兩人雖相差將近三十歲的年紀，但郗鑒雄風不減，兩人在月色中鏖戰，終究石虎重傷遁走。

自從在海邊折騰了這大半年，謝安的體力漸長，山的坡度不高，百級台階隻要呼吸得法，很快就能登頂，不過石階狹小，且多被灌木夾道，比及謝安上到頂時，發覺袖袍不知何時被帶刺的枝條勾破些許絲縷。

謝安無語，“你們天師道的，是不是都喜幸虧說話前比試一番？萬一下次去見到你師父，他又讓我入玄境，我得有個心機籌辦，要曉得我現在還是小孩，動不動就動用玄力，會很累的。”

他是無神論者，也無信奉，固然會常常被蓬萊閣各種事由擺盪。

劉徵誓殺廢其右眼的人，但是世人卻不知此人是誰。

沈勁上前一步，想要揍這個小羽士，謝安掐著自顧撲棱的赤鴉，對小羽士謙恭笑道：“有話直說，不然你是想打鬥？”

無數趁著夜色如城的黑鴉，它們掠過落日的尾巴，玄色的羽翼上未曾感染一絲光亮的色采，謝安鮮明看到一隻紅色的烏鴉，從建康城的方向飛了過來。

赤鴉刺耳地叫了聲，麈尾在幻景中起落數下，花落雲散，山海收於小羽士玄白相間的袖中，落日寥落，夜色初上，停在道觀前的三人身上都染上一層幽光。

實在與幻景垂垂融為一體，謝安蹙眉，果斷地決定擒住尚未消逝的赤鴉。如同他在海中追捕奸刁的魚兒普通，明辨赤鴉想要飛離的路途，半空擒住，緊緊地掐住了它的脖子。

此時謝安與沈勁的一葉輕舟已劃過江南無數寬窄不一的河道。

芒芒其稼，蒲月農耕繁忙，初夏蟲鳴花開，歸程裡充滿著江南水鄉和順與迷醉之意，不過此時江南尚未開辟完整，船渡京口一帶時仍可見尚未開墾之地。

“我是不是傻？早曉得就聽你的，上甚麼山啊。”

初夏的建康城最是美好，秦淮河邊，烏衣巷深處，無數初開的榴花如星火燃燒著，如果碰到一場雨或大風還能見到落花飛揚，掠過黑瓦白牆，如美人鉛麵輕落硃砂，冷傲而靡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