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常知行的傷勢實在太重，就連大夫都是幾次點頭，直歎迴天乏術。

既然巫女高貴到能隨便殺人，那麼，就讓她也來當能殺人的巫女！

他絕望地大呼一聲，伸手將女孩護在了身後。

“永寧年間，以巫為貴。”

巫女……她喃喃念著。

巫女！

“巫女，是很短長的存在嗎？”她顫聲問。

陸巡深深地看了常芸一眼，輕歎一口氣：“知行教你詩書，教你道義，卻冇有教會你……這個天下的法例。”

“爹……”

“芸兒，”男人的眼睛裡快速出現一束光，但頓時又燃燒了：“我弄臟了這位大人的衣服，你快走，快走……”

她毫不答應！

她幾近是嘶吼了出來：“憑甚麼？！”

“對不起，高貴的大人，對不起……”男人頭低得像要埋進地裡，顫抖的雙手猙獰地抓著黃土，像是抓住最後的但願。

“爹爹！”女孩睚眥欲裂。

*

“陸大伯……”常芸已經幾天幾夜冇說話了，開口時，聲音破裂得短長。

那天夜裡，天特彆的黑，特彆的冷，陸巡終是睡不著，披了一件長衫來到屋外。

陸巡偏頭看向窗外，那邊朝霞正盛——他的思路飄到了過往，飄到了雲的那頭，飄到了逝去的崢嶸。最後，他隻能輕聲說了八個字。

常芸蜷在醫館最角落裡的房間裡，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看著陸巡皺眉計算著一筆筆的開消。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俄然從人群中冒了出來，一聲驚呼，她顫抖著就想來拉起男人：“爹爹，這到底如何回事，你如何……”

“芸兒，你如何出來了，內裡涼。”陸大伯輕蹙眉頭。

“你覺得，洗潔淨就能活命？”她反手一抽，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已是指向了男人。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常芸來講，彷彿是水裡的月，鏡裡的景，迷夢一場。

“高貴到能夠隨便殺人嗎？”

陸巡一愣，手上的行動也停了，一雙冇被光陰腐蝕的腐敗雙眼看向常芸：“芸兒，”他歎了一口氣，“巫女，是高貴的意味。”

常芸再醒來的時候，常知行已經去了。

常芸的臉上冇有閃現太多的哀痛，她悄悄地看著那些赤膊的男人將常知行抬了出去。

憑甚麼巫女便能夠做錯過後還被以為是理所該當？！

話說到這裡，實在是說不下去了，他隻能一手執黑棋，一手執白棋，在棋盤上落下棋子。

“不，不可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這兩個字，像是一記驚雷，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貴重非常的巫服，豈是你能賠得起的？”

……

這統統都是他的命，都是他的命——本身不過是一個村落旮遝裡的教書先生，隻是想加添些紙筆墨硯，去那裡不好，恰好來了鎮上……還失手打翻了墨盒，弄臟了巫女大人的衣服……都是他的命！

一聲輕嗤落地，圍聚起來的男女長幼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憐憫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乾癟男人，卻冇有人上前說上一句。

她終究認識到，她究竟做錯了甚麼。

少女的聲音，在沉寂的夜裡，如同高山驚雷。

他遲緩地摸著院裡的棋盤。

女人眸光一閃，手腕一個翻動，男人的胳膊就被她砍了下來！

血花一下子噴薄而出，如點點梅花開在女孩白淨的臉上。

常知行被齊齊砍下了右臂，傷口詭譎驚人，村裡的赤腳大夫底子冇有措置過這類傷病的經曆，常芸隻幸虧鄰居陸大伯的幫忙下，將常知行送到了鎮上的一家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