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賊張九是聽著這故事長大的。他爹臨終前攥著半塊玉璜，說這是從皇陵邊角摸的，上頭刻著"龍脈"二字。"記著，"老頭子咳著血沫，"地宮裡的寶貝能要你命，可那龍脈...得活著見。"

月圓夜張九帶著兄弟摸進驪山。探杆紮進土裡三尺，拔出來時沾著的不是土，是亮晶晶的水銀珠。他們順著盜洞往下爬，腐臭味混著硫磺味嗆得人睜不開眼。火把照亮墓道的頃刻，統統人都僵住了——兩排兵馬俑的眸子竟是活的，跟著他們的影子轉動。

"彆慌！"張九強壓下驚駭，摸出家傳的玉璜。說來也怪，玉璜剛貼上門楣，那些陶俑"哢嚓"轉轉頭，眼眶裡排泄黑水。墓道絕頂傳來水聲，像千軍萬馬在河底奔騰。

逃到空中時，張九的後背已經爛了半邊。他攥著半塊燒焦的玉璜，在堆棧裡發了三天高燒。含混中他瞥見秦始皇站在床前，龍袍上繡著的不是雲紋，是密密麻麻的人臉。"龍脈...不是護大秦的..."他抓住小二手腕，"是拿活人鎮著的...地脈怨氣..."

現在驪山的旅客還能瞥見封土堆上的裂縫，每逢雨夜就排泄綠水。導遊會指著裂縫說這是天然征象，卻冇人敢提老輩人傳的話：那是地脈在喘氣，等秦始皇的鎏金瞳孔再亮起來，被鎮了兩千年的怨氣，就要破土而出了。

驪山腳下的夯土聲停了整三年，老石工李三的耳朵裡還嗡嗡響。那年他被征去修皇陵，親目睹著八萬民夫抬著黑棺槨往地宮裡沉，槨底排泄的綠水把青石板都蝕出蜂窩。

後代盜墓賊再去驪山，都說聞聲識宮裡傳來鎖鏈聲。有人用洛陽鏟帶出塊帶字的青磚，上頭刻著"以血飼龍，以魂鎮脈"。而那些幸運活著出來的，不是瘋了就是瞎了，嘴裡唸叨著"地脈活了"、"龍睜眼了"。

"快往回跑！"張九拽著猴三往墓道衝。身後傳來棺槨開啟的吱呀聲，他轉頭瞥見秦始皇的屍體，麵色如生，卻睜著雙鎏金瞳孔。更駭人的是棺槨下盤著的東西——底子不是甚麼龍，而是無數人的手臂交纏在一起，指甲縫裡滲著綠膿。

轉過三重構造門，他們終究瞥見傳說中的水銀河。月光重新頂盜洞漏出去，照得河麵泛著銀光。河心浮著座青銅棺槨，九條銅龍盤在槨頂，嘴裡銜著的夜明珠把全部地宮照得白天般敞亮。

"龍脈必定在裡頭！"張九的兄弟猴三急吼吼要跳河。話音未落，水麵俄然炸開，無數白骨架著青鬼火衝出來。張九揮劍劈砍，卻見劍刃砍在骷髏上像砍進棉花。慌亂間玉璜掉在地上，那些骷髏俄然收回尖嘯，竟拚成條巨龍形狀，龍嘴裡噴出的黑霧沾著皮肉就爛。

直到民國年間，有個洋考古隊炸開皇陵一角。他們拍的照片裡，水銀河已經乾枯，河床上躺著堆焦黑的骸骨，擺出個龐大的"囚"字。可沖刷照片的徒弟發誓，底片上明顯有團黑影，像條龍正從地底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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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龍脈如果破了，大秦得亡！"監工頭舉著皮鞭吼這話時，李三正往封土堆裡夯石塊。月光掃過地宮入口，他瞥見裡頭影影綽綽盤著條發光的東西，像蛇又像龍，鱗片泛著幽藍。

這話傳到鹹陽令耳朵裡，當夜就有官兵來封堆棧。張九的屍身被扔到亂葬崗，可他嘴裡塞著的布條上，用血畫著幅怪圖——地宮深處有個血池，池底插著把鏽劍，劍柄纏著的紅繩還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