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問問我在上海過得如何樣麼?”茶味清甜暗香,讓她俄然間憶起他身上的味道。
這個畫麵挺好,好久今後,花聽總會想起如許一個雨夜,一撐青石傘,一盞琉璃燈,兩個寂靜不語的人。
陳樹可真是好福分,以阿雙的性子,也不是那麼等閒就能夠臣服於誰的腳下的。
陳樹也不辯駁,笑著替她倒茶。
“陳樹,看到你現在如許,我真的很歡暢。”這話說得官方了,但她發自內心,笑意如香茶般和順。
“隻是個彆的,”花聽忍不住又打趣道,“那些個對你特彆斷念塌地又忠心耿耿的,眼下都恨不得殺了我。”
“那麼,是你老婆?”八卦心使然。
暖和而安閒。
阿雙便笑了笑,“我曉得你。”
“嗨,”花聽率先向他打起了號召,嘴角拿捏不經意的笑,“我和簡亦剛好來香港,想著趁便來看看你,想不到這麼巧。”
陳樹這纔在她劈麵坐下,花聽的目光倒是超出他,直直地看向他身後那道側影,“你女朋友嗎?”
阿雙點頭對她笑,目光通透,眼裡是毫不粉飾的妒忌,“他常常念起你。”
這個名為阿雙的女人端了一壺她所熟諳的龍井茶香,一臉暖意俏麵地向她走來。
阿雙眯眼瞧著她,杏仁眼眼尾長長,打量了幾下又將臉木然地轉了歸去,嘶啞的嗓子低低:“你就是花聽吧。”
“是麼?”
方纔的熱烈消逝了一點,玲玲的樂曲聲將歇了,燭火也燃儘,雨意濕涼,花聽正想著回旅店找簡亦,卻見門前的小徑上散了一盞琉璃燈清清冷冷的光輝,跟著執燈之人的法度搖搖擺晃。
陳樹低了頭,對上的是花聽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和無焦距的眼。
施因愛慾開口,簡亦便嬉皮笑容地搶答了:“女同事。”
隔著香感染成的薄霧,她看不清陳樹臉上的神采,隻感覺那抹笑意似有而無,卻在霧中更是光鮮。
進得茶館內,隻見各式雕花小幾或聚或散的落在廳內窗側,幾架青藤女蘿點在大廳四角,一架紅銅百雀香熏放在大廳正中,正鳧鳧的吐著亦蘭亦麝的淺香;正對大門處一架若大的百蝶雙麵繡屏,屏前卻放著張紅木長榻,榻上鋪著厚軟的皮草和精美的軟墊,花聽在軟墊上坐下,一雙眉眼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長生殿》一曲畢,戲樓子外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細雨。
身邊的女人眉眼精靈,她明顯一早就覺出了陳樹的不對勁,卻聰明地保持沉默。
他狹長的眼微微地彎起,點頭不答。
“我曉得。”他同阿雙一樣,目光通透而奪目,實在他真的甚麼都不消問,他甚麼都曉得。
不是看不出來阿雙也是一名脾氣淩厲的少女,她油滑,通透,動聽,渾身高低賤露著大把的誘人故事,卻在陳樹麵前,溫軟地像一灘水。
這個女人,就是方纔在樓梯間同她說話並帶有一口北平腔音的女人。
陳樹不說話。
阿雙被逗笑,“行吧,你們在這等著,我上回包的餃子恰好還剩一鍋。”
“不會。”她答。
“在這裡過得如何樣?”花聽接了茶水,轉了眸子子朝四下裡看了看,溫馨,古典,香氣四溢。
阿雙稍稍驚奇,“你安知我是北平人?”
前路濕滑,女人執燈的手往前探了探,落上了幾滴雨點,陳樹探手將她的手腕拉了返來,卻冇有收回,隻悄悄地覆在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