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就是方纔在樓梯間同她說話並帶有一口北平腔音的女人。
“在這裡過得如何樣?”花聽接了茶水,轉了眸子子朝四下裡看了看,溫馨,古典,香氣四溢。
一如既往,不大善於談笑。
阿雙點頭對她笑,目光通透,眼裡是毫不粉飾的妒忌,“他常常念起你。”
停下腳步的那一刻,陳樹方纔好迎上她的視野。
“陳樹,看到你現在如許,我真的很歡暢。”這話說得官方了,但她發自內心,笑意如香茶般和順。
“你感覺像甚麼?”
“你不想問問關於龍幫的事情麼?”
陳樹這纔在她劈麵坐下,花聽的目光倒是超出他,直直地看向他身後那道側影,“你女朋友嗎?”
這盞琉璃燈的仆人,便是陳樹。
方纔的熱烈消逝了一點,玲玲的樂曲聲將歇了,燭火也燃儘,雨意濕涼,花聽正想著回旅店找簡亦,卻見門前的小徑上散了一盞琉璃燈清清冷冷的光輝,跟著執燈之人的法度搖搖擺晃。
阿雙稍稍驚奇,“你安知我是北平人?”
“朋友?”回想剛纔兩人撐傘的含混姿式,花聽不由調侃,“可我看你倆的模樣,不像是朋友呀!?”
花聽就站在戲樓子大門處,琉璃燈一晃,陳樹清俊的法度緩緩,他固執一柄青石色的傘,微垂著頭,姑息身邊人的身高,傘下的女人掌著他的琉璃燈,兩人都冇有開口說話,隻寂靜地徐行走著。
阿雙垂放在桌前的一隻手,指尖微顫,鮮紅丹蔻被燭火染上了苦楚的光彩。
隔著香感染成的薄霧,她看不清陳樹臉上的神采,隻感覺那抹笑意似有而無,卻在霧中更是光鮮。
這個名為阿雙的女人端了一壺她所熟諳的龍井茶香,一臉暖意俏麵地向她走來。
茶館的生硬氛圍因簡亦的到來而稍稍有了些像樣的暖意,阿雙的笑容便也回了幾分自傲,“既然人這麼多,我去煮宵夜給你們吃吧。”
“不會。”她答。
“你就不問問我在上海過得如何樣麼?”茶味清甜暗香,讓她俄然間憶起他身上的味道。
這個時候,有人排闥出去,她還未側過腦袋,便聽得一聲熟諳的:“花mm,我就曉得你在這。”
“還好。”
花聽打趣道,“是啊,還帶著他的紅顏知己。”
茶館大門虛掩著,兩邊烏木鐫著一副春聯:“無風楊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滿地花。”
陳樹低了頭,對上的是花聽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和無焦距的眼。
燭火中,他的眉眼不甚清楚,隻堪堪露了一個棱角清楚的下巴,客客氣氣地將杯盞遞到了簡亦麵前。
腔調隨便得彷彿隻是在香港街頭遇見了一名再淺顯不過的上海老朋友。
簡亦倒也不是個客氣的人,張嘴就說,“我想吃你們北平的餃子。”
“我去泡茶。”他身邊的女人說。
阿雙為人直接,豪放不造作,待煙霧燃儘,便徒手將菸頭掐滅,皓腕如玉,指若蔥根,染著標緻的丹蔲,燭火中分外惹眼。
身邊的女人眉眼精靈,她明顯一早就覺出了陳樹的不對勁,卻聰明地保持沉默。
進得茶館內,隻見各式雕花小幾或聚或散的落在廳內窗側,幾架青藤女蘿點在大廳四角,一架紅銅百雀香熏放在大廳正中,正鳧鳧的吐著亦蘭亦麝的淺香;正對大門處一架若大的百蝶雙麵繡屏,屏前卻放著張紅木長榻,榻上鋪著厚軟的皮草和精美的軟墊,花聽在軟墊上坐下,一雙眉眼似笑非笑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