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後經常出京,遊曆四方,是個孤鬆普通的人物。
一群穿牆過院虛無縹緲的靈魂與一個白生生圓滾滾的肉軀。
無頭蒼蠅似的在綠藤下亂轉,過了一炷香,俄然停下,臉上暴露憂色,衣服也顧不得換,叮嚀門房備好車馬,著了一襲暗褐色長衫徑直出了府邸。
父親的脾氣與處世之道,他一清二楚,原覺得求藥不過又是沽名釣譽之舉,事到現在,怕是確有內幕。
狄瓊之打昨日回了府,一向心中鬱結。
鬼嬰泄氣了,想出去時,卻迷了向。
文嘗說得激越,秋雲水倒是想發笑,搖了點頭,不置一詞。
馬車兜兜轉轉,未幾時,便到了一處宏門外,方府。
“這世上的事理,如何辯都辯不明白。可有些人,該是甚麼樣便是甚麼樣,命定如此,人所能及的不過順天而為罷了。他既冇本領,就彆挑大梁,庸庸碌碌過完平生,求個安樂安穩有何不好?真到了不相稱的位置,砸在腦袋頂上的非福是禍。眼下他再鬨騰,也不過淫樂好賭,我尚且能顧得住,他如果當了京官,惹了甚麼不該惹的人,鬨出甚麼大亂子,就憑我一個內宅婦人,還能清算得了嗎?”
竟玩得樂不思蜀,處得相得益彰。
咦?這是另一件屋室?
文嘗啞口無言,冷靜嚅動了嘴唇,瞧她的神采,還是不甘。
“嗯,你明白就好。他本性如何你不是不知,非我決計貶低他,他今歲二十有五,比府裡的大少爺還虛長三歲,你看他是甚麼德行?既無才學,操行也上不了檯麵,眼界倒是高,我原籌算與他捐個官做,他倒好,嫌品階低,嫌地處偏僻,嫌東嫌西,也不想想,京畿重地,天子腳下,誰敢鬻官賣爵?就是有人敢,將軍在府,我能買?不但好高騖遠,又偏疼惹是生非,你教我如何敢將他舉薦給將軍?”
她不須睏覺,不須吃喝,不會疲累,不會抱病,但卻會無聊,會有趣,翻了十七次身子,打了五十三個滾兒,又在宇廈內跑了三圈,還是無人來找,鬼也冇來。
隔門外,端了梨湯的壓枝兩手直顫抖,汗涔涔地偷摸退了出去。
而方家七少爺方劑言是方家家主最小的嫡子,與狄瓊之普通,不靠祖蔭,尤善詩文,兩人同年插手科考,狄瓊之是一十三名的進士,而方劑言一舉奪魁。
連體鬼肚裡的小鬼扯著腸子咋咋呼呼跟著群鬼玩鬨,女鬼被拉得四周奔逐,非常狼狽。
排闥而入,一排排架閣,一本本落了灰的書柬,全在不知那邊披髮的昏黃綠光中,勾畫出了恍惚的剪影。
“莫希冀將軍,大少爺遇著難處,將軍尚且不加理睬,何論一個外門小舅子?”
文嘗想點頭,又深思此舉不太得當,對付道,“奴婢曉得夫人是掛念少爺的。”
狄瓊之與他算得上是君子之交,不深不淺,遇事求援並無難處。
他們從未踏足這爿房室,這下,必然捉不到她。
秋雲水一席話將秋雲山貶成了靴底之泥,文嘗聽著,早已麵色不虞,見她歇了,立時回嘴,“少爺怎能跟大少爺比,大少爺生來含著金湯勺,十六七歲便認名儒大師為師,後又進了國子監,每日來往訂交的俱是風騷雅士,如何能不成器?少爺呢?年紀悄悄就冇了爹孃,夫人入了將軍府,儘管將他扔在外頭不睬不問,夫人現在又這般折損於他,奴婢都要替少爺叫聲屈了。”說著,眼角更加通紅,淚珠子不要命地往下滾。